“要是碰上什么不好对付的事,可以联系我。”时微寒说。
喝了口面汤,把筷子架在碗沿上,抱着的双手放在桌上,歪了下脑袋:“放心,我记着你说的话,要真遇上什么难对付的事,肯定第一时间找你。”
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挑了下左边眉,视线又落下:“记得就行。”
八点一到,江枕西就走了,连带着小八一起,房子里留她一人,变得空荡荡,有些没人气。
外面依旧是灰蒙蒙一片,不像是雾,更像是霾,很脏......很脏。
合上的双眸又重新睁开,时微寒低头瞧了眼被热铁烫伤的指尖,泛着细密的疼。
有些不对劲啊。
客厅里挂着的画被风微微吹动,卷轴撞在石壁上,敲出一击沉闷声。
在鬼店的墙上也有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其实不止鬼店,很多地方都有,此画非彼画,它是地府的入口,是被隐藏起来的鬼门关大道。
只身入画,眼前荡开水墨般的颜色,一层一层正慢慢往外散。
一名老妪佝偻着身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握鱼竿,盘腿坐在河岸边一处大石上垂钓。
手做的鱼竿线上没有浮漂,上没上鱼全屏手里感觉,不过瞧那竹篓里只有几尾小鱼在蹦跶,想来今天手感或许有些差,没能上一些大鱼。
“大人您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来过这边了,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老妪回头看她一眼,手腕用力拉回钓竿。
鱼钩上什么也没有,鱼饵被吃的干净,她到没多少失落,又乐呵呵的上了饵,把杆儿甩出去。
“没遇上什么烦心事,只是懒得往这边走,倒是花吉你,一年如一日的在这儿钓鱼,一点也不闲无聊吗?”手交错着搭在身前,抬眼望着偶尔泛起一阵涟漪的湖面。
平静的时候,烟波浩渺,恍若闯入人间仙境,等它泛起阵阵涟漪,又像是披在姑娘身上的银饰,闪烁微光。
“老婆子我啊,做自己喜欢的事,倒也不觉得无聊。”花吉动了动鱼竿,感知着水下的动静。
有鱼从竹篓里跳了出来,略微跃起一个弧度,扑通一声入水,像融进去一样,灵活着飞快游走。
安吉,是她的座上客鬼道师,也是这里的守门人阻拦者。
“那我就不打扰了。”
时微寒转身继续往里走。
“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这些事,多多少少是有些奇怪吗?”
安吉声音在身后又重新响起。
停下脚步,垂眸望着被踩进土里的细草,没回头:“你想说什么?”
“後土大人天生地长,没有亲人,也不会有爱人。”安吉声音十分冷漠,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知道。”
手里鱼竿动了下,还是之前的老方法,抬着手腕把竹竿收回来,鱼上钩了。
“原来大人知道啊。”
时微寒不再继续逗留,加快步子往里走,不晓得是在逃避话本身,还是逃避话中意。
小路的尽头是两条分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左到地府,右达罗酆山。
脚步一转去了右边,刚走出去十来米,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回头看去,是岳东。
“岳大人叫我是有什么事吗?”时微寒躬身作揖。
岳东抚了下胡须,半眯着眼仔细瞧面前这人,手落在她肩膀拍了两下,问:“很久没在地府见到你啦,最近都在干嘛呀?”
眉头微皱,在他视线扫过来之前又松开,打着哈哈:“紧着酒大人的安排,正处理一些没办法脱手的事,方便以后的行动。”
“哦,确实是该这样,你要是被事情压的脱不了身,我们可是少了一员猛将啊。”自胸腔蹦出爽朗的笑,他抚着胡子慢慢往前走。
沉默了半晌,岳东咂咂嘴,又继续:“柳别枝的事你也别放心上,依我看啊,当初她就该藏着掖着,不让人晓得,结果这下好了吧,被人给晓得了,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还真是伤透了人的心啊!”
时微寒跟在身后,垂眸望着他踩下的脚印,抬手挠了下眼皮:“那岳大人您觉得,随便抹去生人的命和这样的事比起来,孰轻孰重?”
岳东耸耸肩,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模样:“那现在争论个谁是谁非,有什么意思呢?事情的结果已经注定,那人也转世入了轮回,再纠结下去,还不是浪费心力。”
“她很执着。”时微寒说。
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步子,转身遥望着这位后起之秀,嘴角带了笑,胡须被风吹跑了,斜斜歪去右边。
他说:“时大人,她什么性子我其实比你更了解,她执着也好,不执着也好,总的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威胁,只要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就好了,我们还有别的要紧事得去做。”
转身,继续朝前。
“走吧,你不是有疑惑吗?去找後土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