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的人依言照做,水润润的眸子望着俯视自己的人。
她们总是在各种场合扮演各式各样的人,不过她最拿手的,还是去当一个陌生人。
“有人看见你动手吗?”酒年看她。
孟尝点头:“有,这次行动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他变节的事,是只有你知道还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又继续问。
跪着的人看她,眼神晃了晃而后低下头,闭了闭眼。
“所有人都知道。”
那为什么会一来就跪下?倘若不止她一人知道这事,那动手杀人可以算是帮他们除了一个隐患,那又为什么会为了这事而下跪,或许还有什么她没说的事。
屏息凝气片刻,酒年缓缓吐了口气,又低头看她。
“你确定他变节了?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她眉头没能松开,反倒是越拧越紧。
孟尝还是摇头,垂下的脑袋都快埋进肚子里去了,说出的话和她的动作可以说是牛头不对马嘴。
思绪渐渐混乱,孟尝愣愣盯着地上看:“昨天夜里,他和宋迟阡私下见面被我发现,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喉头噎了一下,呼吸声变重,又继续。
“她想让他去杀一个人。”
酒年望远的目光落在她头顶,没能听到下半句,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
“想杀谁?”她问。
“想杀——”
“孟使!”
屋外有人在高声大呼,陡然传来的声响吞掉了她说出口的字,没让人听见。
追在她身后的人出现在殿外,急忙忙迈进大厅,酒年眯了下眼睛,才瞧清楚进来的人是谁。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想追都追不上。”桑老太只有拼命喘气,才能让呼吸慢慢恢复平静,“我伤口还没缝好呢!结果一转眼儿人就不在了,真不晓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又不是什么医不好的病,非得这个时候来互诉衷肠,没必要,完全没必要,不理解,极其不理解。
‘咚’的一下,人倒了,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疼。
“啧,这下好了!晕了吧!真是造孽啊!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嘴上说着埋怨的话,手上动作不停,摸摸她腕上的脉,把药灌进去。
把人放地上等她醒过来,她一个老太婆也搬不动,总不能让面前这位大人搭把手一起扶回去,也不现实。
“酒大人。”这个时候才想起唤人的桑老太躬身,对她很恭敬。
懒懒睨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孟尝身上,只停留不到一秒就移开。
“她这是怎么了?”酒年问。
桑老太揉着腰,急忙赶来扯的她胯骨轴痛:“害,酒大人您不知道,她带手下去抓人,被人暗里捅了一下,这点伤本来没什么大碍,可偏偏又被打了一张蚀骨符,不过好在殷大人早有预料,留了些解药在我那儿,不然还真是不晓得能不能救回来。”
蚀骨符,宋迟阡最拿手的一招禁术。
“桑老知道是谁动的手吗?”酒年蹲下,捞起躺地上的人,右手放在膝盖下,把她抱起来。
老太太拧眉,眼神在她俩之间来回转,有些琢磨不透:“他们说是谷雄干的。”
原来是这样吗?
她坐的椅子平时也用来休息,无聊的时候会去躺一躺,把人放好,落在手里的薄薄毯给人盖好。
“和她一起行动的人呢?还好吗?”酒年坐一边,侧身望着殿下的桑老太。
“还好啊,就这孩子稍微严重一点,其他人都还行,能蹦能跳,吃麻麻香。”插兜,仰头看她。
上座的人点头,从她指尖飞出一个小东西,稳稳落在桑老太手里。
“谢谢你费力赶来,剩下的汤药还请麻烦让人送来。”
哟呵,这么大手笔啊!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婆子我就不打扰酒大人您了,药我一定让人尽快送来,那我先走一步。”
踩着她跨出门槛的最后一步,大殿的门轻声合上,守门人听见动静暗暗瞥一眼,又挺直腰背不敢有丝毫懈怠。
目光凝在她苍白的脸上,酒年落出一两声无言的叹息,手指交替敲击着桌面。
她该想到的,心怀不满的人最容易受人挑拨,成为软肋的人也最容易被人惦记,这一招接一招,来的很急又密啊。
是终于忍不了,要开始反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