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珠的外婆住在一栋小洋楼里,自带花园。不大的花园被改造成了菜园子,里面种满了各种新鲜的绿叶菜。
柴珠站在门口有些踌躇,进退两难。
徐加祯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还是按门铃好一些。”柴珠忍不住出声,小脸有些慌张,怕这番举动会引起外婆的不快。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徐加祯挑眉促狭。
“你昨晚上有跟你外婆说要来吗?”
“有啊。”柴珠点头,虽然在电话里外婆语气并不好。
“那不就好了,她知道你来,那这门就是为你留的。”徐加祯从容自信,直接推门而入。
柴珠有些凌乱,她倒是从未留意过这个。以前每次都如鹌鹑一样站在门口按门铃,等很久才得到外婆一句不情愿的“门没锁。”
所以是这个意思吗?
柴珠后知后觉。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风也不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搬着小板凳坐到一旁,正专注地修建瓜藤。
柴珠咬唇,轻声叫了一句“外婆。”
老人也不理她,依旧自顾自干活,胖乎乎的土松犬和黑毛趴在屋檐底下乘凉睡觉。
“外婆,这是徐加祯,是我的......好朋友。”柴珠不是故意撒谎,只是害怕外婆知道柴父已有新女朋友的事情后会更愤怒。
直到现在,她还把柴此生当成祸害女儿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柴此生,柴珠的妈妈一定会成为享誉全球的小提琴演奏家,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毁了。
徐加祯挑眉莞尔,对柴珠的解释感到莫名新鲜,却没拆穿,而是礼貌站好:“外婆好。”
徐加祯人长得高大帅气,气质矜贵沉稳。他如果愿意,倒是可以很快得到别人的喜爱。
至少一直都对柴珠不理睬的外婆难得看了一眼徐加祯,然后也冲对方点头。
“你好,进屋去坐吧,随意,我就不招待了。”外婆说完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菜苗。
柴珠轻轻扯了扯徐加祯的衣袖,示意后者跟她进屋。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土松犬懒洋洋的伸懒腰吐舌头,一点都不警惕。
屋内很干净,几乎所有的收纳都放满了书。桌子上还有摊开的宣纸,上面的毛笔字行云流水、颜筋柳骨,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柴珠熟练的找出茶杯给徐加祯倒水,接着就开始收拾起屋子。被各种书籍塞满的屋子看起来格外拥挤,但是每一处都井井有条。外婆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柴珠所能做的就是简单擦拭书柜最上面的灰尘,处理掉外婆平时无法清扫到的死角。
徐加祯喝了一口茶,苦涩的前调过后是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柴珠简单收拾了一下,小脸冒着汗珠。她正准备把东西放回去,却意外翻出了一本病例。
正在品茶的徐加祯怡然自得,他鲜少在外公家之外的地方喝到这么顶级的大红袍。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斟满就听到“嘭”的一声,吓得他手都有些抖。
徐加祯立刻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去帮忙。可柴珠却脸色极为难看,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他瞥见对方放在桌上的病历本,心里嘀咕原来不是怪自己没干活啊。
院外,祖孙二人爆发了争吵。柴珠想让外婆到H市养病,这样自己也好照顾她。可老人却倔强的要待在家里,拒绝柴珠的帮助。
“你就跟你妈妈一样,不用管我,就算我死了也会在咽气之前找地方把自己埋了。”外婆哂笑,原本极有涵养风度的她已经衰老成了泼辣厌世的老婆子。
柴珠心里一痛,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流眼泪。无奈和绝望充斥这柴珠的心房,让她浑身紧绷颤抖,险些情绪失控,最后还是徐加祯把她拉走。
在门口,胖乎乎土松犬和黑猫还蜷缩在院子里晒太阳。徐加祯递给柴珠一张纸巾,示意后者擦眼泪。
柴珠抿唇,小脸紧绷绷的,唯独红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的脆弱。
徐加祯双手插兜,无声叹息。
这件事好像有些棘手,他大概能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别扭,现在的情况就是如何化解。
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徐加祯又回到屋子里,走向独自生闷气的老人。
“慢走不送。”虽然还在气头上,可老人还是对客人保持着该有的礼貌。
“方老师,你明明知道柴珠不是那个意思,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您是累赘。”徐加祯淡淡说。
老人回头,狭长的眼眸有些红,咄咄逼人:“哦,你也是来教训我的。”
“我不喜欢讲道理,因为作为文学教授的方老师您应该听过不少道理。”徐加祯语气不急不缓,俊秀的脸上表情淡然,好似只是在客观阐述一件事,其中并不掺杂任何感情。
也正是他的这种强势的理智,让情绪失控的老人哑火,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徐加祯想了想,在转身离开之际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也想像失去女儿那样失去柴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门帘被放下,阳光被挡在外面,老人眼底涌起复杂情绪。
徐加祯很快再次返回院子,猫咪还在睡觉,而柴珠依旧站在原地。
他牵起女孩微凉的手:“走吧。”
柴珠一愣,随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