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该和他有个了断。”他轻声道,随即跟了上去。
盛清快步挡下被西国太宰示意跟上解沉秋的仆从,身形交错间甚至还有一瞬与解沉秋眼神相对,微微颔首。
还不待他出言相劝,南国太史已经端着酒爵步至自己的旧相识面前:“故人多年未见,不若至府上一叙。”
“不必,结局业已注定,只需静待其时。”陆驰只淡淡瞥他一眼,“你我各为其主,交浅言深,难免有里通外国之嫌。”
须岁闻言也不强求,爵中酒液晃动,竟恰巧映出殿外的一片月色。
“月如旧,人事皆非。”老太史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回到案前自斟自饮,冷眼见宾主尽数散去,似是有些醉了,“恨前尘,少年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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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的寝殿里,早已点亮灯、温好酒,只待主人大获全胜归来。可惜的是,一切并不如此间主人所愿。
他径直走向连通内室的庭院。那里不知从何处引了一眼温泉,被几簇青竹掩得若隐若现。半空中萦绕着氤氲的雾气,昏黄的光隔着薄纱暧昧地流散,如此情境,连月色都看不真切。
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却不紧不慢跟随着的脚步声渐止,须艽嗤笑一声,不曾开口。
“阿九。”解沉秋十分平静,没有半分得色,亦无丝毫动摇,“什么代价能让你允我回去。”
南国的主宰者不语,径自投入面前的泉池。看似华贵的衣袍沾水后无比沉重,就如他身上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曾经有人许诺与他共同分担,如今,那人甚至只会在这重量上更添几分。
须艽闭着眼沉在玉石砌成的池底,面上无悲无喜。
他本想说,昔年你为了不回西国甚至宁愿以性命做赌;还想说,你曾向漫天神鬼发誓伴我一生一世。
但终究无话可说。
有力的手臂猛地将他从水底拖出,拉到岸上,有几分生疏又很快熟练地解下束起的长发、剥去贵重的朝服。而朝服中藏着的护身短匕下落的一瞬,始终阖着双目的须艽伸手便将之捞起,并在电光火石间褪下皮鞘,利刃随之没入身前半跪的人左肩。
握匕的手稳如磐石,不曾放松,连袖口都沾了几点猩红。
解沉秋没有躲,他抬眼向上看去,正与徐徐启眸的须艽对视。
血液汩汩流出逐渐染红两个人素白的里衣,但他们都只是不动声色,仿佛谁先动作、谁先开口便是落了下乘。
不知过了多久,须艽轻轻摇头,半湿的发教他从身到心都难受极了。他松开匕首,主动坐下倚靠在解沉秋怀中,从侧面吻了吻对方线条坚硬的下颌。
“不要走好吗?”
他猛地拔下撕开血肉的匕首,又掰开解沉秋的手指强行将凶器塞进对方手中,让利刃往自己的方向刺去。
“阿兄……阿兄,我都可以补偿你的。”
“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