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之主当然有权力这样做。
他分明有这样滔天的权力,因为爱才委屈自己匍匐在解沉秋身下。可解沉秋不但不知感恩,还这样冷待他。
西国人则更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那般冠冕堂皇、轻而易举地就想要夺取属于他的东西,丝毫不曾想过他是否愿意答应。
想到此处,须艽转身便走,权当自己从未来过。他脚下步伐丝毫未乱,只是不免加快了速度,边走边向身后的近卫长橘嘱咐道:“从世子亲军中调人包围此处,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王上。”橘应道,但随后他又道,“令尹若是问起?”
“廖乘是个聪明人。”须艽冷冷道,“他不会当着我的面置喙军中事务,哪怕他如今有这个资格。”
如果说近卫军中跟随世子的,大多是没有正经领职的贵族少年;跟随着君王的,也不过只是些初涉政事但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宫城及整座乾溪城中真正的守备力量,是包括南王三军和世子亲军在内的一共四支军队。
其中南王三军常年驻扎在外城,隶属于世子的亲军负责拱卫宫城,宫城内部的巡视则由近卫军负责。
介于职责范围略有重叠,后两者之间偶尔会出现矛盾。不过双方互相看不惯的同时又难免存在人员流动——世子亲军与南王三军一样,是在战时会被抽调人员至前线的军队;近卫军则更像是勋贵贤才借以跻身权力中心的跳板。
因此也没有生出过什么大的乱子。
但是与常年跟随在主君身侧、听从口头命令的近卫军不同,南王三军和世子亲军均需两半虎符相合才可调动。世子及南国最高军事长官司马各自执有属于主将的一半,另外一半则均在南王手中。
而在现任南王并无继承人的当今,世子亲军的那半虎符暂时由令尹保管,这也是向来沉默的橘难得开口询问的原因。
他既是问了,须艽便也给他几分面子,继续道:“况且,廖乘大抵只会为此感到满意罢,我竟也有与母亲反目的一日,哪怕是为了个男人。”
“先教他高兴一时。”须艽沉声叮嘱,“转告他,先王与王后鹣鲽情深,为她藏有一支只听命于她的私兵。寡人想软禁她,就需要你取走他手中的半枚虎符,便于随时调遣近处人手以灵活应对。”
“记住,无论如何,此次调兵绝不能经由廖乘之手。我那半枚虎符你拿去见他,却不可交给他,必须是你携带完整的虎符,负责行使主将的权力。今日是,明日是,往后皆是。”
世子继位后,亲军主将的半枚虎符交由令尹代领本是难过惯例。毕竟令尹并无兵权,又有司马与之抗衡,半枚虎符亦无实际功用;纵有事急从权之理,也无须太过担忧。
须艽此前也没有剥夺这份独属于令尹的荣光的打算,尽管他并不十分欣赏这位他父亲的左膀右臂。
然而他如今正视西国为眼中钉肉中刺,被他发现与西国人暗通款曲的廖乘——哪怕他已经知晓信中内容不过是些老太史追忆往昔时光的闲聊和邀约——须艽也想要给他提个醒。
他才是这南国至高无上的王。
这份对自己身份和权力的确认并不仅仅针对令尹,甚至还波及到无辜的近卫长。唯独只在涉及青夫人时犹豫了片刻,但也被压制令尹的欲望占了先。
之后再去与母亲解释,她会原谅他的。
“明白了吗?橘,不要让寡人失望,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以微贱之身跻身云端的人,决不能有跌落的那一日,否则只会有粉身碎骨的下场。那些贵人们时刻都在你身后看着呢。”
“寡人倒要看看,令尹既然能私通西国,又是否有胆量将这属于世子的半枚虎符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