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子,解殷并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同时只要解沉秋活着一日,北王也不可能越过他将她许配给旁人。因而解沉秋对妹妹并没有太多担忧,只是分别这些年,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如今国中将主意打到解殷身上倒不一定是件坏事,尽管她大约并没有执政的能力,也从未接受过相关的教育,这一点解沉秋与陆御都心知肚明。但与解佗相比,至少愿意听从臣子意见的傀儡女主,反而可能更适合西国。
然而事情恐怕并不会这般顺利,解殷身在北国多年,是否会更亲近母家还是未知数。北国即使因为解殷继位称王而暂时放弃兴兵,却也不会甘心放弃王夫的位置,到时难保不是引狼入室。而陆御若是能做王夫,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陆御知道,解沉秋也知道。他们更明了的则是,这无疑可以作为逼迫解沉秋归国的又一个理由。
话虽如此,陆御其实并不明白,解佗活着便罢了;解佗已死,后顾之忧尽除,无论是私情或是公义,解沉秋都没有拒绝回国的理由。
“事到如今,南国不会留你。”按照惯例,强留甚至难免会反目成仇,也没有国家会这样做。所以陆御言外之意,便是不明白解沉秋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解沉秋也沉默了。
陆御不会认同他的理由,他也没有解释的兴致,只是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日头已然偏西。
南王的葬仪于清晨开始,将会在正午时结束。解沉秋为了避开城民送行的队伍和旁人的耳目,正是选在仪式的过程中离城。而他们目前的所在距离乾溪城不甚遥远,丧仪结束之后难保不会有人途径此处,解沉秋须得尽快赶回城中。
就如阿九所说,陆御藏身于如此临近南国都城的位置,着实是不将南国放在眼里。解沉秋心中暗暗叹息。
在如今的西国人眼中,北边的邻居才更为危险,却轻视着看似平和的南国。若不是解佗有心斩草除根,只怕南国会被忽略得更加严重,也就意味着等到南国发难的那一日——
罢了。
不会有那一日的,在他有生之年。
温暖的阳光笼罩着解沉秋的身体,即使是忧心忡忡的他,也在这春日的惬意中放松了些许。
待陆御回去,老师应当就能彻底死心。阿殷被接回国继位更不是坏事,只可惜她与陆御恐怕有缘无分。莫说是北国,就算是西国内部,都不可能容许已经权倾朝堂的太宰,再有从内部影响甚至控制主君的机会。
但是北国想要轻易插手西国,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解沉秋抿紧的唇角微微放松。他既为自己的妹妹高兴,尽管都不自由,但为王总是比寄人篱下要好得多;也为自己而高兴,这次之后,他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西国来客,也不必勉强自己杀害旧日相识。
大抵是心有所感,解沉秋下意识地仰首望向城楼。尽管日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道熟悉的身影仍旧落在他眼中。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毫无来由地、情不自禁地生出笑意。
下一刻,刺耳的鸣镝声划破静谧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