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后惊讶地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她没有经历过南国的大祭,并不知晓令尹话语背后原是藏着这样的玄机。
“况且使旁支女子作祭是不敬祖神,那令男子假扮女子便不是不敬?女子为巫,男子称觋,巫觋本不相同,自古如此。大水之祭向来是由巫主祭,寡人尊太祝有沟通神灵之能,却不是教他来借神灵之名肆意妄为的。”南王声音骤冷。
“臣失言了。”廖乘后退半步,躬身道,“臣会去与世子商谈此事。”
南王点点头:“嗯,去罢。”就在廖乘转身的那一刻,他又仿佛方才发怒的并非他本人一般,笑道,“也不知你究竟是欠了太祝什么,才被他遣来做这不讨好的差事,他自己倒是能置身事外。 ”
此时的南王是不仅仅是廖乘的主君,更像是他的朋友。廖乘便也没有回头,只是苦笑道:“犬子出生时即有早夭之相,您知道的,很多偏门的药方仅在巫医之中传承,太祝更是其中佼佼者。”
“原是如此。可惜,勿谈医术,纵是巫术,如今也救不得寡人了。恐怕也正是因此,太祝才不愿亲自前来。”南王叹了一口气。
廖乘急忙转回身道:“王上切莫如此轻言,既是太祝所说之法,试上一试也无妨。臣这就去请求世子出面——”
“无论如何,休要用是为了救他父王这样的理由。”南后又打断了他的话,视线落在虚空中的一点,既没有看向廖乘,也没有看着自己的丈夫,“王上的伤是积年累月的结果,若是神明能救他,早便救了。”
她再次强调道:“不要将这虚无缥缈的愿景寄托在阿九身上。”她避开另外两人的目光有些冷。
“臣知晓了。”君臣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南后已有所不满,便不再多言,廖乘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你不希望我活久一点吗?”南王仿若自语,“我却还想与王后多做一段时日的夫妻。”
“我只是不愿见你将仅剩的时间花费在挑拨离间上!”南后有些难以忍受地站起身,“阿九是否去担任主祭是他自己的事情,你分明也是如此认为的,何必引得令尹心生他想?话已至此,若是事情不成,即使神明之意莫测,令尹也难免对阿九心生嫌隙。”
南王闻言,以手遮面许久。随着手掌挪开,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王后果然懂我,那不如猜猜,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不懂你。”南后无奈地看他,心中还是难免思忖着南王的用意。让托付身后事的重臣与自己的继承人之间生出龃龉能有什么好处,除非他能让令尹将不满的源头归咎于旁人。
“你终究还是要针对公子沉秋?在阿九明言想与他厮守终身之后?”
“无论阿九同意还是不同意担任主祭,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区别。”南王似乎是答非所问,片刻后又对她道,“派人去请太祝入见,就说寡人有事要与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