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两拨身份迥然不同的人,如果协调不好,或许会在西国大军来临前便先生出乱子。解沉秋漫无目的地想着,脚步却不停,直到即将离开营地时,发现身后的盛清一个箭步停在了他身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盛清的脸上已经挂出了解沉秋无比熟悉的笑容:“公子沉秋留步。”
“这是王上的意思?”解沉秋面无表情地问。
“请不要为难属下。”盛清避而不答。
解沉秋转身便往回走去。
两人很快在沉默间又回到了水井集中的区域,随着轮轴吱呀吱呀响起,八成满的木桶被解沉秋拎了出来。他倒去一半的水,将剩下的递给了候在一旁的盛清,尽管对方手中根本没有可以取水的器具。
他不明显地笑了一声。
被嘲笑的人丝毫没有露怯,坦然地摊开手,将木桶留给了下一个前来打水的人。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一来一去之中又消散了。
这本是平静的一日,解沉秋所担忧的来自两方军队的摩擦并没有发生。这或许是因为他与傅和之间关系的克制,或许是被单纯的体力操练消磨了火气。然而当日沉月升,解沉秋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进门时佩剑已经被放在了一旁,但解沉秋怀中还藏着须艽所赠的短剑。他不动声色地借着窗外月光向屋内的烛台走去,手上的动作似乎是在取火折子,实际上则暗暗将短剑从鞘中向外抽了一部分,只待出剑的时机。
剑身划破黑暗的瞬间,屋内顿时在银月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金光,来人顿时惊觉。解沉秋先是佯作将剑平挥而出,又立刻松开剑柄,反手重新握剑往身后朝下刺去。
“世子!”来人低声叫道。
解沉秋的剑在将将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停下了。
“你是何人。”他保持着用剑抵住对方的动作,并没有因对方的称呼而有所放松。
“南王已将您领兵主战之事昭告天下,王上行军途中突发恶疾,太宰遂命属下潜入襄阳城,伺机告知于您……”
“荒谬至极。”解沉秋的剑不再犹豫地刺了下去,他甚至转过身,在对方试图挣扎的情况下,往心口处精准地又补了一剑。
那是须艽从未见过的,如同恶鬼般的男人。
击掌声自屋外传来,盛清手中端着一盏烛灯缓步入内,与他同进的正是襄阳守将傅和,掌声也来自于他。
“此人大约是三日前来的乾溪城。”傅和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已经倒在地上的人,“借的是一名更早前出城的猎户的身份。可惜,入城时便被盯上了。大战在即,城外归来的人都被盘问过详细信息,不是仅仅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就足够的。”
“我与你说过了,公子沉秋不是那般三心二意之人,你还硬要我将他拦在营地中。”盛清将手中的灯往傅和手中一塞,完全不顾对方能否及时反应过来,会不会烫到手,便几步上前拎住了死人肩上的衣物,向外拖去。
“这种脏活还是我来做吧。”伴随着他的话语远去,地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傅和垂眸看了一眼,随即又道:“走罢,给你换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