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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周津澈日记》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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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亮了一圈内嵌壁灯,虎纹光影水波似地荡漾。

舒意屈着匀称笔直的小腿,绷着脚背勾过玫瑰金高脚椅,娇矜地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坐。

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从衣柜里收拾出来的杂物,精美礼品盒和烟粉色缎带丢了满地,周津澈放下花和礼物,半蹲着地,替她收拾起这些东西。

她从护城机场带了不少礼物回来,还有一些,是收拾出来准备挂到朋友二手网站的奢牌连衣裙。

高跟鞋从鞋盒里歪出来,他扶正,舒意裙摆漾着明丽弧度,从他身侧走过,淡声:“不用麻烦你,我等会请阿姨上门整理。”

周津澈用力地抿住唇角,呼吸似乎被冻住了,可她的房子里、曾经也有他气息一席之地的房子里,如此温暖,春意盎然。

他低着头,撑着沙发扶手的手背绷起修长凌厉的筋骨,他很深地咽了一下,克制所有汹涌到喉咙的情绪。

舒意背手拨开天鹅颈造型的水龙头,调到温水,汩汩水流冲洗着五分钟前的水果快送。

草莓个头圆润饱满,熟度正好,她指尖轻轻掐了下,适合口感的不软不硬。

装在磨砂花边玻璃托盘,舒意抽出好几张纸巾,仔细地裹住掌心指根。

纸团半湿,她握成一堆,踩住金属灰垃圾桶的脚蹬,无声地投掷进去。

等她洗好草莓出来,冷餐刚好按响门铃。

这片区域不允许外卖上门,因此是交到了保安亭,再由专人刷卡送上电梯。

她倚着墙壁,指尖在玻璃餐盘里随意地拨了拨,捡出一个颜色最漂亮的,捏着草莓纤细的复叶梗,莹白齿关上下轻合,削掉半个。

汁水在口腔里碰撞,舒意对勒了一手腕麻艺编织袋的周津澈扬起笑脸。

她还含着剩下的半颗草莓,笑得非常漂亮,同时也非常虚假。

周津澈沉默着,外卖盒一一取出来,摆上他已经收拾过的桌子。

舒意仍不说话,自顾自地捻了第二颗草莓。

他不敢坐,可是站着——

哪有人道歉,还要堂而皇之地站着。

他身形一动,走过来,两指松松地圈住她手腕。

舒意挑眉,没说什么,懒散地趿着软底拖鞋,被他虚握着肩膀,手劲儿很轻。

她干脆往后退了半步,跌到沙发,并着一双腿,手指牵了下裙角。

侘寂风的贝壳镂空长裙,胸口挖成方领形状,修长纤细的脖颈环着一条小众设计的珍珠颈链。

脚尖闲闲地晃着拖鞋,鞋底时不时蹭过吸音地毯。

money睡在沙发另一角,被动静闹得抬起头,半眯着眼,没精打采地看了几秒,脑袋一歪,又睡回去。

舒意又捏起一颗草莓,慢条斯理地咬着,白皙若玉的腮帮轻微地鼓起来,随着吞咽的动作又慢慢地下陷。

不是引诱的姿态,更像是表达某种讯号。

我还有事,你有话快说。

她的手肘支着臂弯,手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青色静脉微微曲张,随着叩点表盘的动作,细微地绷起指骨关节。

“周医生,五分钟?”

周津澈颓丧地闭了闭眼。

嘴唇因缺水而干燥,他安静地凝视着她,心底腹稿已经打了上万遍。

最终,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字句并没有在他的忐忑中成形。

他低着头,长睫在淡青色的眼周附近铺开一层阴影。很深地舒了口气,忽然站起身,脚步匆匆地留下一句“等我”。

舒意看着他开门、穿过走廊,开门、再开门。

两扇门毫无防备地洞开着,不同的是,舒意这边,灯火通明,半开放式厨房小火煨着崔老师让家里阿姨亲手炖的花胶药膳。

但是她看过去的那扇门,没有任何灯光,冷冽空气仿佛化为有形之质的刀刃,锋利尖锐地撕破她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勉强维持的假象。

不舍得。

还是不舍得。

他重新走回来,就像一个穿越时空的旅人。

明明他的发型、着装都和离开前没有区别,但眉眼之间的疲惫,似乎愈发浓烈。

周津澈想也不想,单膝跪在她面前。

舒意一惊,本能让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僵持两秒,她若无其事地翻腕,再次看了眼时间,神色有种故作的冷淡。

“什么?”她扫一眼他带来的文件。

第四颗草莓,直到舒意完全地咬入嘴里,周津澈把边缘描金的玻璃碗移开。

他打开深蓝色的文件夹,纸页洁白崭新,油墨味道深重。

单膝前行,他倾身,手指点着某一处,特意标注过加红加粗的时间。

“这是没有删减过的聊天记录。”

周津澈看着她的眼睛,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后背衬衣却湿了薄薄一层热汗,黏腻难受地贴着弯折的脊骨。

“赵先生是中介,我和他添加好友的时间为五月末,期间大概给我过了二十几套房源,你看,万海豪庭,曾经出现在这些选择里面。”

“正式敲定房子,是国庆前后。”他把那份足够证明他清白的聊天记录放到舒意面前,紧张到几分口齿不清:“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去了匈牙利,带回了一顶玫瑰花冠。”

舒意目光轻掠,点头,依旧表情欠奉:“嗯。”

眼神半空对视,他那张一贯是冷淡禁欲的脸上没有浮现更多可以窥见端倪的情绪,倒是捏着手边捏着的文件一角,泛起几道不规整的深刻折痕。

舒意提点:“周医生?”

他如梦初醒,忙忙用掌根压了两下,欲盖弥彰。

“这是过户资料……所有的,能找到的、电子和纸质版的合同证明,全都在这里。”

说完,又从文件夹内页撕下一个黑色SD储存卡。

舒意斜斜地搭着脸,不明所以。

“行车记录仪。”他诚恳:“近半年的行车路线都在这里。我的所有车——这是登记在我名下的机动车,你看一眼。”

舒意起先是有些难以纾解的怒火。

但是这段时间了解下来,她深知周津澈的为人,能够将暗恋这件事情暗无天日地藏在心里近十年,他怎么可能是一个热衷跟踪偷窥的变态。

……不对。

舒意默默地纠正自己,根本没有到变态这个程度。

她只是受不了欺骗和谎言。

但她也不想看那些东西。

她光裸细嫩的手臂扫开所有纸面文件,在周津澈茫然失神的眼神里,从容自得地站起身。

裙摆很短,涨潮浪花地堆到大腿根部,她向下拽了拽,这才垂眸,居高临下的姿态。

“舒意。”

他知道她要走,也知道她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其实耐心稀缺。

那一刻容不得他殚精竭虑地思考更多的可能性,孤注一掷的求生本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心甘情愿地放低姿态。

“我真的没有……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提供更多的证据。”

提供更多的证据。

舒意心想,周医生是打算对簿公堂吗?

她没有主动抽开手,他牵着她的手腕内侧,紧了又紧。

还是跪着的姿态,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单膝,变成了双膝。

舒意无言许久,终于还是弯腰,雪白手指搭着他肩膀,低声:“起来。”

他一令一动,没有扭捏,不是刻意拿捏她的举动,不是为了逼迫她心疼或就范。

但没有松手。

舒意点了点还剩半碗的草莓,神情平静:“草莓你带走。你的东西,睡衣、衬衣、领带、表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我已经放到隔壁。对了,密码是我主动尝试的,三次试错机会,我比较幸运。”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能再看。

舒意无视了他的摇摇欲坠,让自己拿出有史以来最为冷酷残忍的语调,像是法官最后的陈词结案:“周津澈,这件事情,我今晚说过了,就是彻底地过了。”

“翻篇,over,不会旧事重提,你明白吗?”

他像溺水者抱紧全宇宙的最后一块浮木,一颗心风雨飘摇的落回原地,下秒却被她的“但是”勾起所有倍数放大的不安。

“我明白,但……”

舒意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隐忍克制的眼底轻慢地晃了晃。

“但我需要一些时间,进行生气或冷静之类的情绪处理。”她说:“亲爱的,你可以理解吧?”

周津澈说可以:“但……”

舒意微微一笑,拒绝了他的下文。

“我不想听你的‘但’。好了,花可以留下,你带走也行,礼物我不收。我等会儿约了人喝酒,阿姨的上门时间也快到了,你先回对门,OK?”

她的OK是不容置喙的意思,周津澈轻轻咬牙,下颌绷得冷硬,颈侧筋骨突兀嶙峋。

“那我晚上接你?”

“最好不要。”舒意头也不回地拒绝:“我要换衣服了,周医生自便。”

转身,手腕再度被扣住。

这次的扣住更像一个没有信心的挽留,薄薄指腹在她皮肤上蜻蜓点水地贴了一下,而后规矩地收回手。

“我知道你烦我,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舒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走廊壁灯很亮,那种无心垂落下来的光影,简直让她有种火上浇油的愤怒。

这不是为了周津澈。

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莫名其妙占据情绪高地、难以排解的负面情感。

周津澈攥着指节,用力,骨节撑起森白。

迎上她那双玻璃珠般透明漂亮的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光线亮到,让她错以为那是他眼底泛起的泪意。

“你问。”她终于开口,像大发慈悲的赦免。

不。

也许不是。

周津澈极力平复自己过速心动,他低着头,廊侧的光像是因为饱满到腐烂的水果罐头,照着他没有生机的冷白侧脸。

“喜欢我吗?”他像执着推倒那块石头的西西弗斯,锋锐好看的眉心微蹙,这个问题让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哪怕,你对我,只有一分的喜欢。”

舒意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好问题。”她坦言:“尤其在这个时刻。”

“但我对你,是百分的、千分的,万分的喜欢。”

周津澈沉沉地看向她。

这一眼,沉淀了过往近十年的、灼热又滚烫,但是无人问津的感情。

他安静而绝望:“我爱你,蔚舒意。我试图用这颗心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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