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蹲了很久,背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
直到乌鲁鲁过来,她在一旁飞来飞去,脸上明晃晃的雀跃,“你师尊答应啦!哈哈哈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迫不及待了。”
程澈抬起头,“现在。”
接下来,乌鲁鲁划开程澈的脊梁,拿着刀片从骨骼血肉上剔出金色的脉络,最后将叶脉一般的盘灵根基整个从他的身体里挑起。
整个过程中程澈的脸深深埋在软枕里,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很少出声,只有实在剔骨挑筋忍耐不住时才发出几声短促的喘息。
乌鲁鲁把盘灵根基放进冒着冷气的冰盒里,一针一针缝上程澈的脊梁。
“你真走运,我的技术啊啧啧啧绝了,一点没伤着你根本。到时候你该蹦蹦该跳跳,就这两天遭点罪。我得赶紧走了,要不你这盘灵根基失活就坏了。”
“我师尊……也有这么疼吗?”沙哑到支离破碎的声音从软枕中闷闷挤出。
乌鲁鲁想了想,“比你好点,我主要治他的腿,只在他腰上开一刀就行。剩下就是盘灵根基自己融入了,而且盘灵根基是你自愿给他的,原主没什么怨念,排斥反应也不会太强。当然我不保证百分百成功哦,毕竟之前也没有记载有人干过这事。”
程澈偏过头,脸色白的可怕,他虚弱地说了声“有劳了”,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眼。
场景再次翻转,一墙之隔,裴瑾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门外说“是我自己走来的。”
而屋内的景象,却是他第一次看见。
程澈躺在床上,他的脸色苍白而虚弱,听了这话眼睛却迸发出狂喜只色他的手紧紧抓着床沿,压抑住难耐地喜悦,冷静道了声“恭喜”。
裴瑾晞竭力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只觉得现在比之在当初门口之时更要煎熬。
一只手抵上他的后背,几乎托起他的全身重量。
他知道裴瑾疏正站在自己身侧,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牙关发战。
他差点……失去了什么啊!
场景又是一转。
这一次,主角变了。
聚魂灯中,九方宸咬着食指关节来回踱步。
“喂,这是你师弟自己做的决定哦。”乌鲁鲁抱着胳膊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九方宸冷冷一瞥她,魔人唯利是图,自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事。
现在事态偏折,九方宸的计划中丢了一个人。
他问乌鲁鲁:“你还能马上开让我们人类穿梭的空间之门吗?”
乌鲁鲁特殊的能力能够让她忽略空间之间的壁障来去自如,可寻常人必定要借助一条通道,建立一条通道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当然不能,开这两次门我少说也得缓个三十年。要不让你师弟在魔界凑合凑合等三十年?五十岁回去也不算很老吧?算吗?”
九方宸沉吟着,他剑眉拧到一起,自言自语道:“程澈为什么会带着师伯去中州生活呢?”他眸中微光一闪,“或许……他有别的什么想法吗?喂,小魔女,带我去魔界。”
九方宸附在乌鲁鲁身上,跟着她来到魔界后,又进入聚魂灯中,让她将聚魂灯放进了风清月明楼厅中的花灯里。
九方宸在高处看着程澈和铎畔交锋,看他以胸前的皮肉为代价,杀了铎畔。
直到众魔卫合围,乌鲁鲁欢喜地去取铎畔的灵核,九方宸则从聚魂灯中一跃而下。
程澈敏锐地抬头,一脸杀意忽然褪去,变成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张开臂膀,兄弟二人终于相会。
走向牢狱的途中,九方宸与程澈的灵魂沟通道:“师弟,时间不多了,先说正事,你来中州有没有什么打算?”
片刻后,“程澈”脸上忽然出现了笑意:“师弟,咱们用不上三十年。”
魔界牢狱,巨大的铁链缠着程澈双臂,将他吊在空中。
“二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帮你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啊!”
“别装了,老三愚蠢,连你这点心思都看不透,对我你就坦诚点吧。”妄恨县县令,不,魔界二殿下烈河,正坐在程澈身前的椅子上,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程澈脸上的滑稽,惶恐,窝囊和扭曲都褪去了,只剩沉冷。
烈河一挥手,两侧侍卫上前将程澈放了下来,还给了他一把椅子,可他的手腕依然紧紧被铁链束缚着。
“那个魔女是你让她来找我的吧?”烈河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问程澈:“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同意当维持空间的人,把你师尊送走?”
“如果不把他送走,你有机会和我面对面坐着吗?”程澈笑笑,“你会送他走的。”
烈河抬抬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身份的。”
“那年铎畔抓走我师尊,给我传话的那些人,你素日和他们来往匪浅。还有,”程澈好笑道,“殿下你是真节省啊,为了省下户房吏的开支把户籍也交给我管,整个妄恨县的籍契都在我手上,我难道不看看吗?说实话你们的身份做的是真不漂亮,一看就是伪造的身份。”
烈河长叹一声,有些委屈道:“真不是我抠门,父皇让我们来的时候就说财权分离,权在我手,财在老三那里,他也是没什么兄弟情义,一分钱都不肯给我。不过就算我俩身份可疑,你怎么能怀疑到我俩是皇子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两人位高权重,不在中州魔都,总有相关的人会探究你们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也会有流言传开,有人教过我,真相都藏在流言之中,我早听说魔界两位皇子抢着在魔皇面前立整治西南的功劳,再加上三皇子是个急性子,见西南已无利可图便匆匆回了都城,可在他走后西南的军防却做起来了,二殿下,还是你有本事。”
烈河赞叹地摇了摇头,“聪明啊。可你又如何保证你师尊不会发现你的计划呢?”
“我们那个家,人口太简单了,只要我师尊不过问,就万事太平,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过问的。”程澈淡淡道。
“倒是情深义重。”烈河两腿交叠,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可是你想过没有,铎畔挪用军资的私结党羽的证据具在,他自己又被曾经为他做假账的管账先生杀了,你已经把我所有的路铺好了,你对我还有什么用呢?”
程澈认真道:“既然没用了,不如殿下把我送回人界吧。”
“哈哈哈哈哈,先生真会开玩笑。”烈河笑弯了腰,“我还想问问你,那空间魔女说你们是近日相识,可你似乎很久之前就开始冷落疏离你师尊了,怎么,你能未卜先知吗?”
程澈摇头:“当然不是,乌鲁鲁是个意外,无论哪方面都是个意外。虽然不在我的计划里,但也达成了我的目的,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哦?”烈河好奇,“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