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铺床。”俞闻清站了起来,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谢息尘的声音追在他的后面,“谢谢。”
刚刚还是快走的脚步慢了下来,只停了半秒,就往房间里走去了。
谢息尘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直射的光落进了他的眸子里,隐隐显出了一些紫色,他深深叹了口气。
他以前能够坚定地认为俞闻清就是他自己的家人,那间简陋的宿舍就是他的家,可在和俞家人相处的这几个小时下来,他彻底明白了。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不是自己能够变成人,就抹去了他是一只鸟的事实。
可他的同类也不是雪雁、不是锦鲤、更不是松鼠。
将世界倾倒,也只有栖鸣山的谢天巳,和自己相同了吧。
那她孤独吗?
他们都不知道她已经多少岁了,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吗?
在我出现之前,是不是只有她一只雷鸟呢?
在我出现之后……
她会不会觉得好一些?
会的吧,起码,多了一个同类,不是吗?
谢息尘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已经不会再去扎插线板逼自己长大了,内部的能量越积越多,如果完全释放的话,自己已经能比袁野那只成年雪雁还要大两倍了。
可为什么还说我不是完全体?
我为什么要成为完全体?
我只是想做一只俞闻清身边的鸟而已。
“吱吱。”
他抬了抬手臂,往下瞥了瞥,看到站在沙发扶手上的沈松枝。
“偷跑出来的?”
沈松枝挠了挠脑袋上的耳朵,又抖落了两下,鼠鼠嘴往两边翘了翘,硬是扯出了个笑来,“我每天晚上有放风时间。”
“你还挺规律。”
“那是的,少主大人,您有什么烦恼吗?”
连一只松鼠都看出来本大爷有烦恼了啊……谢息尘不想搭他的茬,反而想起来了件事,“俞闻可能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
沈松枝点了点头,吱吱了两声。
“为什么?她又不是栖鸣山的山灵。”
沈松枝没着急回答,特意往主卧方向看了看,看到她睡得正香,才转过头来,爬到谢息尘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您不怎么和人族打交道不知道,他们的小孩儿大多都能通小动物的语言,过了一定年纪,长大了,自然就听不见了。”
“不是生病?”
“自然不是,您放心吧,我都见过好几个了。”
“见过好几个?”
“嘿嘿,不瞒您说,”沈松枝挠了挠自己的脸,“就是俞闻可救的我,那会要被几个小孩欺负坏了,拿绳子绑着我的脖子让我爬树,又给我扯下来。”
谢息尘皱了皱眉,对这种方式表达了厌烦。
“不过他们大多没有恶意,就是小孩子玩性大,玩过头了就比较危险,小可把我救下来之后,跟我说她听见我喊救命了。”
“他们这一家子,倒是心软。”
“可不是,俞利凯也就表面功夫,就那张嘴厉害。”、
沈松枝似有似无地点了点他,谢息尘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又露出了谄媚的笑,便回过了头去。
谢息尘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你在这呆多久了,不回家看看么?”
刚刚还站着的沈松枝也慢慢坐了下来,把尾巴垫在了屁股下面,又从底下捞了上来抱在怀里,连尖细的声音都低沉了下去,“我没有家了,那会要不是我趁着山门开溜出来玩,可能也没有我了。”
“你回去看过了?”
“没有,”沈松枝摇了摇头,“但我有个空间袋,以前用这个和我的家里人联系,他们没再给过我回应。”
“……嗯,”谢息尘想了想,追问了一句,“多久前的事?”
“记不清,好多年了。”
“你这么老了啊?”
“看不出来吧,我们鼠鼠就是青春永驻的啊。”
“吱吱——回来睡觉了。”
杜冉的声音从主卧传来,沈松枝就站起来了,蹦蹦跳跳地下了沙发,临进门前,转过身对谢息尘说:“少主大人,我等着您带我回栖鸣山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