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宿舍的门被打开了。
谢息尘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生,听力又好,一点动静他就醒了,先看了看斜对角的俞闻清,确认了他没醒,才低头去看下面。
邹博明回来了,还拉着个箱子,重重往自己的位置上一推,直接撞到了椅子上,发出了巨响。
谢息尘皱眉,刚想动手收拾他,俞闻清就醒了。
“小谢……”他呓语着,声音都朦朦胧胧的,“再睡一会儿……”
“睡什么睡,什么小谢!”邹博明没好气地走到俞闻清的床边,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床,“俞闻清,起来了!”
俞闻清眼睛一下就睁大了,又因为近视眯了眯眼睛,确定了眼前是邹博明后,立刻坐了起来,摸到眼镜戴上,整个人呈现了戒备之姿。
“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自己的宿舍不行吗?”邹博明声还是很大,习惯性地对着俞闻清撒气,“你脾气见长啊,居然问我这个问题。”
“不是……”俞闻清抬头往谢息尘睡的方向看了看,“你轻点,还有人在睡觉呢。”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邹博明更生气了,“一早上方昭琦就让我回来,就你他妈干的好事。”
俞闻清冤枉,但不想和他扯皮,压低了声音,“你要干嘛?”
“干嘛?!”邹博明直接拿起了铁梯子晃了晃,贴着床架子敲出了更响的声音,“起来把宿舍收拾下,帮我把桌上没用的东西扔了。”
真烦。就敢在我面前装大爷。
“你轻点!我下来,你别说话。”
俞闻清正要穿衣服,谢息尘就慵慵懒懒地开了口,“不许下去。”
他的动作停住了,看向谢息尘那,“吵醒你了?”
“铁梯子这么会玩,谁不嫌吵啊,”谢息尘瞥了一眼邹博明,调笑了声,“被赶回来了?”
邹博明不说话,他见过谢息尘那种恐怖的表情,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直接忽略了,下巴朝着自己桌面抬了抬,又看了看俞闻清,让他赶紧。
“你没手没脚?自己的桌子让别人收拾?”
谢息尘已经将手撑住了头,轻飘飘地就这么看着邹博明。
做鸟的时候就看这狗玩意不顺眼了,把俞闻清当保姆用,免费不说,还冷嘲热讽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邹博明也终于忍不了了,“关你什么事。”
“你吵着我睡觉了。”谢息尘的脸突然就冷了下来。
俞闻清见过谢息尘一针见血地说别人,却从来没真正看过他对谁冷脸,一直以来,他也觉得谢息尘只是帮理不帮亲,不会真的生气。
他不想让谢息尘因为自己而被卷进什么事端来,赶紧插了个嘴,“没事,我起来了。”
“我刚刚说了,不许下去,”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口气,谢息尘又补了一句,“还早,再睡会儿。”
“下来,俞闻清。”邹博明不依不饶。
他们俩就像拉扯着绳子两头的人,中间拽了个俞闻清,左右被拉扯着。
还是谢息尘先松了手。
本来躺着的他坐了起来,随手抓了抓碎散的头发,曲起了一条腿,将手腕搁在了上面,呈现出了一种放松的姿态。
他看似随便地问俞闻清:“你呢,你怎么想?”
俞闻清眼睛睁大了,他刚来读书的时候,还有人会问他意见,可发生了这些事后,逐渐地没有人听他说话了,仿佛他只是一块砖,指哪就得搬哪儿,没有人关心砖自己愿不愿意。
见俞闻清不说话,谢息尘又问了一遍,比刚刚还要温柔,“闻清,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
俞闻清愣了一下,谢息尘第一次这么叫他,没有姓氏,不是学长,只是单单喊他的名字。
太久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俞闻清本来是有想法的,在专业上,他脑子里有过更优的解决方式,在生活上,他有更便捷性价比更高的选择,但没有人在乎,他也渐渐地觉得,自己好像有想法并不重要。
反正最后也不会采纳我的,那我又何必费这个时间?
后来,他自己好像也懒了、麻木了。
再后来,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了别人的吩咐。
他不做,或者没做好,就会被别人说笨。
俞闻清胸口里提了一口气,邹博明没等他说话,又插了个嘴。
“你最好现在就下来,不然有你苦头吃。”
邹博明又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是哪里出挑,一个两个男人都围着你不放。”
“你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不喜欢男的,你自己信吗?”
谢息尘烦他,烦他老拿这个说事,更烦他拿自己和方昭琦比,刚刚打算开口修理邹博明,俞闻清就开口了。
“你自己的桌子,自己理,”俞闻清顿了一下,“科研竞赛是我帮你最后一次。”
邹博明语塞,谢息尘挑了个眉。
“俞闻清,你拿科研竞赛要挟我?”邹博明气不打一处来,一早上就被方昭琦从宿舍里撵出去,回到自己的宿舍又被陌生人气,这会儿连一向听话的室友都跟他唱反调,还要挟他,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