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闻清被小鸟的样子逗笑得咯咯直笑，他知道小鸟还想吃，别说鸟了，人看见好吃的都忍不住想多吃两口，于是又用镊子夹了一条出来，放在小鸟的嘴边上，小鸟张嘴他回退，小鸟闭嘴他又送上去，主打一个看看得见，吃吃不着。

就这么拉扯了几回后，眼见小鸟也烦了，两腿一叉直接坐再来桌子上，还背对着他，明显在生胖气。

夹着小虫子的镊子轻轻怼了怼小鸟背，带着绒毛的紫皮皱了皱，根本不回头，索性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好你个俞闻清，长得大了不起是吧，会用镊子了不起是吧！这条虫就跟本大爷过不去了是吧！

谢息尘心里已经骂开了，但这次强忍住没发出声音，只在心里重重蛐蛐了一遍。说不上为什么，对自己有了认知之后，他对自己以前的各种行为都有了羞耻感，尤其想到俞闻清之前还给他擦身、擦脚、擦……嗯，啊啊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花生？”俞闻清又带着诱惑的镊子伸到了他的嘴边，“真不吃了？”

小鸟的鼻孔里喷出了一股微弱的气流。

“那我放起来了？”俞闻清作势将镊子离离得远了一点点。

谢息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怎么不听指挥，也跟着俞闻清挪动的角度往外偏了偏，但绝对只有一点点！

“唉，”俞闻清叹了口气，却听不出什么失望，“好肥的虫子，夹了这么久应该断气了吧，好像死掉的虫子就不好吃了，只能扔掉了。”

俞闻清！你是哪里学的茶言茶语！？

见俞闻清真的拿着镊子往垃圾桶那边挪，趴在桌上的小鸟忍不住了，支棱起了双腿捣腾着，两只并没有多少毛的翅膀扑棱了两下，身形摇摆得简直像插了两根火柴棍的不倒翁，直冲冲就奔了过去。

灯光照耀下，小虫子的阴影还没离开桌子，接着就一口被小鸟叼住了。

“不是不吃么？”俞闻清憋着笑看小鸟，明明知道不一定能听懂，但他还是喜欢和小鸟说话。

谢息尘不想搭理他，这都上嘴了，还要多想吃，难道想本大爷连你镊子一块儿吞了？

实际上这镊子捏得也不是很紧，具体要说的话，在小鸟上嘴的那一刻就松开了，谢息尘知道那是俞闻清在逗他呢，但就是不爱承认，就把他的一系列行为都归为他的胆小，以及，呃，虫道主义精神。

计划着就给小鸟吃两条的，俞闻清觉得自己还是心太软了，对小鸟甚至有些溺爱，说给第三条就给第三条，平时刚顾着有没有吃饱穿暖了，却没注意品行问题，竟然还学起了人抽烟的姿势。

他把铁皮罐子的盖子封上，为了防止邹博明再来事，找了个鞋箱放了进去，又抠了几个洞，放到了书桌底下，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他的小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花生？花生？”俞闻清叫他，心里也犯着嘀咕，都说吃饱了会醉碳要睡觉，可没见过会醉蛋白质的啊？

谢息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困，以前吃玉米糊的时候，两大勺下去都没有半点睡意，这就吃了三条虫，困得他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他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间好像又看见了那座山……

小鸟没了反应，但呼吸还正常，俞闻清摇头笑叹了一声，既是宠爱也是羡慕，如果自己也能像花生一样就好了，想叫了就啾啾两声，困了躺倒了就睡。

转念一想，花生的幸福生活，也是因为有自己的守护和照顾，心里就有些骄傲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被谁认真夸过，就连获得奖学金，无论谁谈论起来，口吻上不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嫉妒。

和之前的习惯一样，他的小鸟如果躺在了桌上，地方再小，俞闻清都会先可着小鸟的觉，他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盖在了小鸟的身上，这才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碗泡面，撕开了塑料膜后把料都放了进去，端着去饮水机前倒热水。

刚把面闷上，俞闻清的手机就响了，手机还放在桌子上，铃声的动静不小，小鸟明显地颤了一下，他赶紧走过去拿了起来，见到是母亲杜冉的来电松了一口气，走到了阳台边才接起了电话。

“妈妈。”

俞闻清对杜冉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也没有对别人说话时的紧张，整个人都显得放松柔软，谢息尘心里因为被刚刚铃声的惊吓也因为这一声称呼而舒缓了，换了个懒洋洋的姿势看向了打电话的人。

“挺好的，都顺利，够的够的，放心吧。”

俞闻清和家里联系的频次不高，基本一两个礼拜才打一次电话，谢息尘没听到过几次，但来来回回说的话都差不多，很好、没事、别担心，可谢息尘知道，这鹌鹑过的日子半点谈不上好，人怎么就不爱说实话呢。

“不用妈，少给我点，爸还要买药的。”

“吃了，哪能不吃饭呢，一天三顿从来没落下过，今天晚上吃的——红烧排骨，还有番茄炒蛋，食堂阿姨挖的那一勺都是蛋。”

谢息尘看着还在饮水机桌子上放着的泡面盒，皱了皱并皱不起来的眉毛。

“嗯嗯，好，知道了，放心吧，我下周看看有没有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