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风头,你再回来,到衙门口自首,该领板子领板子,该坐班房坐班房,挨了罚,这事儿就算翻篇。你也别怕,叔虽帮不了什么大忙,可在咱鹰县衙门口里头,叔还是能有几家可跑动的门路呢。至于银钱那些,你还年轻,壮小伙子,日子慢慢的过,你又有手艺,什么钱赚不来?”
刘里正这番话,没有一个字儿不是真心,郑老四爹娘老子走的早,是有个干亲戚,但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岳家又那个德行,他想常来往,人家还不乐意呢。多依仗村里的叔伯婶娘们帮衬,看个孩子,送些青菜瓜果什么的。
郑老四热泪盈眶,跪下来给刘里正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刘里正把人扶起,“也别墨迹了,你什么打算,想往哪儿走,东西也收拾了,不如赶快动身,免得叫他们撞上了麻烦。”
“我……”郑老四本来想把要去找闺女的事儿说了,可提起那个就得讲天池山跟老道对骂,小吏岗干爹借石像,就把我前几章的故事再重复一遍,别的地方或许可以,但晋江不行,晋江不让水字数。
稍加思索,改长话短说:“我先去钱家,跟我媳妇见一面。再往南边走,路上还能打听打听玥儿的去向。”
“也成,过些日子虎子随军往北边去,我叫他路上也哨听着,有孩子消息,就送信回来,大家伙都上上心,肯定能找回来。”
郑老四擦干眼泪,想起厨房柴火堆底下挖坑埋着的那个碗妖,干脆道:“叔,还有个事儿,您叫我补的那个碗。”妖怪这些,自己是不怕,可别人怕啊,万一那碗精以后修成了人,再祸害一方就更不得了。
“不打紧,本就是个破碗,你也知道的,叔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到城里小摊上搜罗点儿宝贝,本来就是个破的,年代是有,豁着口子也不值几个钱儿,你要心里过意不去,等回来了,叔再找几个好的。”刘里正笑的烟牙都出来了,“你给叔锔几个芝麻粒大小的鹊上眉梢,也叫叔给孙子孙女们留点儿正经宝贝。”
“哎!”郑老四认真应下,“我肯定给您锔的活灵活现,郑锯匠的手艺,老郑锯匠亲传的。”
计划的好好的,然天不随人意,郑老四背着搭包绕后山出村,才走到村口,就从路边半人高野草的墒沟里窜出十几个汉子,精神抖擞,一看就是衙门口听差的练家子。
为首的差官搓着手从后头爬上来,撬起下巴打量一番:“你叫郑云破?”
郑老四别过脸去,不吭气儿。
差官也不恼,招招手喊过来个小个子手下,吩咐道:“认认,是不是那天跟你们动手的那个。”
“回大人,就是他,撂挑子驴似的,打了咱们的人,连京都来的兄弟都挨了他几拳。”
领头的差官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爷连你们村的火头都让三分体面,你小子,人如其名啊,有破云之志,还想破天不成?带走!”
衙门下大狱,包袱行礼这些肯定要搜走的,啥都不准带,碰上心黑的,连衣裳都要扒走,郑老四今儿个唯一的好运气,就是在班房里碰见了熟人了。
一个时辰前不到,刘里正给他提过的那位大爷,笑呵呵的给郑老四选了个带窗户的牢间,还嘱咐他有什么事儿说话,乡里乡亲的,照顾一些都是抬抬手的事儿。
郑老四坐在草铺上,四下无人,他凭关系住的单间,人家正经犯事儿的都在隔壁大通铺关着,塞了钱的才可能关这边单间,许是年景不好,或是最近比较太平,单间这边就关了郑老四一个。
“小神仙,您看能救救么?”郑老四掏口袋,将半扎长拿出来。
“劫狱?那救不了,府衙治辖的城里有四方神镇守,衙门里还有官印镇着,别说是我了,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也劫不了。”
郑老四商量道:“不劫狱,还有别的法子么?先叫我出去,我去见了我媳妇,咱们往南边去了,任是叫衙门发榜文抓我呢,事急从权嘛。”
“那就是劫狱了。”半扎长冲着他脚边的搭包努努嘴,“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劫狱也不是不行,我做不到,有人却做得到。”
“谁?”郑老四疑惑的去解包袱,竟在里面看到了那只碗妖,“你、你、你!你不是被我埋厨房了么?”
“我就不能跳出来了么?”那只碗娇滴滴的说话,“恩人,你救了我,我还没报恩呢,你就想把我埋了?人家在地底下几百年了,不见天日,阴嗖嗖,冷飕飕,白瞎了人家这如花的皮貌了。”
郑老四拿她没法,叹气道:“这下好了,仨都关进来了,跟着也好,跟着吃牢饭,回头我吃饭给你们俩留口汤,咱们仨好好的,在这儿住到老住到死。”
“我不要。”碗妖就差没掐着腰反对了。
半扎长使眼色,郑老四心领神会,继续激她:“无能为力哟,我是出不去,小神仙也没法子。”他语气一顿,恭维道,“莫不是,你有出去法子?”
“哼。”碗妖磨了半圈,换另一面对他。
郑老四捧着把她放桌子上,一躬到地:“还请碗娘娘救咱们出去,感激不尽,我给娘娘作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