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鸣脊背一僵,面色瞬间就白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笑出来,努力控制着自己抬脚转身。
但是他的身体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就动不了。
张文利媳妇停好车,穿过马路走进店里。
“书鸣!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杨书鸣终于转过了身,面色惨白。
张文利媳妇一惊。
“你这脸怎么这么白?哪儿不舒服?”
“舅妈……”杨书鸣气若游丝,随便扯了一个谎,“我可能低血糖了!”
张文利媳妇匆匆走到柜台,打开抽屉拿出了一颗糖,贴心地剥开了糖纸。
她快步返回,把糖块塞进了杨书鸣的嘴里。
“先吃一颗糖!你这低血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呢?这几天你表舅不在家……哎呀!我该早点儿过来看看的。”
看起来是个非常心疼孩子的长辈。
“我没事……”杨书鸣嘴里含着糖,含糊地应了,“表舅这几天不在家吗?他去哪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文利媳妇很是自然地应了,“你表舅去谈生意了,太忙了。我有时候都联系不上他。”
杨书鸣垂下眼,“谈生意?”
去看守所谈生意么?
“我今儿去贷款了,你表舅在海上租了一片鱼塘,足足有一百亩呢。”
张文利媳妇满眼都是喜色,根本看不出她的丈夫因为涉及刑事案件已经在看守所拘留了好几天。
“以后这鱼不仅能供应自家,还能供应别的批发商。我跟你表舅在研究一种新的供应模式,不仅能省好多成本,说不定还能做到恒山第一份。”
“百亩鱼塘,那要不少钱吧?贷款投资有风险吗?到时候我去帮忙吧,在这看店有点儿太安逸了。”
“自家孩子,好好安逸着。这环海路我交给别人不放心!风险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你表舅有分寸,都好着呢!”
杨书鸣心不在焉地应了。
张文利媳妇见他兴致不高,总觉得有些反常。
杨书鸣平日里听到家里有一点儿好消息就高兴得不行,现在这反应有些不大对。
张文利媳妇疑试探着问,“你这孩子,怎么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舅妈说。”
杨书鸣知道自己藏不住事儿,一紧张话就又多又密,很容易露马脚。
他直接编了个瞎话,“舅妈,今天我出去吃饭那个女同学,很漂亮,人很好,我还挺喜欢她的……”
张文利媳妇直接打断了他,说话又急又快。
“什么同学,哪的人啊?知根知底吗?哎呦,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小女孩为了骗钱假装谈恋爱的多的是。还有生辰八字,主要是进一步,得提前看。这种事儿咱可不能马虎。”
“为什么要看生辰八字啊?”
杨书鸣心道,“是为了找一个跟我一样可以借命给鱼的吗?”
张文利媳妇含糊地应了,“看了总归是好的!你太单纯了,不知道外面的社会现在赚钱多不容易,舅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遇人不淑。你要是谈对象,一定先跟舅妈透个底,舅妈心里也好有个数。你表舅啊,最挂心的就是你的人生大事。到时候他可是要给你准备一份彩礼的。”
“我知道了舅妈!谢谢舅妈!”
张文利媳妇摆摆手,“你还没说呢!那女孩……”
“舅妈!”杨书鸣打断了她,泫然欲泣,“我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我还挺喜欢她的。但是……她这次来是亲口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要跟一个很有钱的人结婚了。我这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杨书鸣想到今天上午针扎进皮肤的那一瞬间,想到自己无疾而终的喜欢,“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张文利媳妇直接被他给哭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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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那么个爱哭的软骨头做卧底,行吗?”
陆西窝在软软的懒人沙发里,算着惊乌快睡着了,冷不丁出声将她吵醒。
没错,他故意的。
湖边已经搭好了巨大的露营帐篷,露营设备一应俱全,氛围十足。一人一狗一鸡,各自拥有型号相匹配的懒人沙发。
惊乌窝在软软的懒人沙发里,毛毯遮住了大半张脸。
陆西这么一喊,她眉头微动,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应了,“没事。”
西陆补充道:“越是这种软骨头,越是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想问题想得也就更长远。惊乌已经将香炉的作用抹去了,杨书鸣不会再被借命,就算是为了保证以后也不会再被借命,他也不会出岔子的。而且,他并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他做什么,只要求他一切照常。”
陆西疑惑,“惊蛰之前说——张文利描述的太专业了。就像是提前背好了台词一样,像是生怕别人不往道术符咒的方面想。所以他在试图出卖不听,第三方给了他什么好处啊?不听好歹算个人物,更何况还是个小人,他说出卖就出卖了。不怕有钱赚没命花吗?”
“所以需要杨书鸣收集信息,总有蛛丝马迹能摸到第三方的尾巴。”西陆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陆西,“所以,你那核桃大小的脑子要是不够用,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我就行,不要打扰阿无睡觉。”
陆西炸毛!
“来啊!你不服咱们再打一架!”
惊乌先后掀开右眼皮和左眼皮,一狗一鸡身上这秃一块那秃一块,显然不久之前那场打斗很是激烈。
要是再打一架……
西陆跳下懒人沙发,“来啊!不能吵到阿无,咱们去那边打。”
陆西刚想反驳,西陆又道:“谁不敢来谁不是人!”
陆西哽住。
好家伙,好歹毒的骂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