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却听药婆婆道：“别动别动，伤口还没愈合呢！你别着急啊，冥主他们都没事儿。”

知道冥主没事儿，游青碧这才松开了紧抓着药婆婆衣服的手。

然而很快，她神色一变，开口道：“药婆婆，寒燮死了。”

“我知道。”药婆婆神色凝重，却安慰游青碧道：“没事儿的，冥主会处理好的。”

“可是，寒燮是天族太子，即使有罪，也不可随意处置，更何况冥渊之火熔了他的元神，无稽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冥主的……”

游青碧说着便要起身去找冥主，药婆婆只得拼命拉住她道：“冥主受伤未醒，只能等他醒了之后亲自去无稽山说清楚。”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你去了也没用，他在冷泉里泡着。”

游青碧问：“冷泉？为什么他要在冷泉里泡着？”

药婆婆道：“冷泉的寒冰能让他的身体迅速冷下来，减轻大日金乌的光造成的痛苦。”

游青碧茫然地看着药婆婆，问：“我不明白，大日金乌只是啼叫两声，为什么冥主就伤得那么厉害？”

药婆婆犹豫一阵，这才道：“冥主被罚冥渊之前，曾受业火焚身百日。”

游青碧瞪大了眼睛，惊呼：“业火？不是已经被谏院禁止了吗？”

“业火之刑本就是极刑，鲜少有罪神受刑之后还能活着。即便活着，也会因难以忍受身体的痛苦而选择涅槃。正是因为这刑罚太过残忍，冥主之后，谏院就废除了这一刑罚。”

“他的双眼在业火之刑中受损，从此不能直视强光，身体也再不能碰触任何有温度的东西。还好他在冥渊召唤出了冥渊火，冥渊属阴，是极寒之物，这才缓解了他身上的业火之伤，让他熬了下去。当年他由老冥主从冥渊带出来让我照顾，双眼受损之事也只有我和老冥主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寒燮会知道，还引来大日金乌。如今，这双眼便成了他的软肋了。”

游青碧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揪了一般痛起来，顾不得思考其他，又问：“那要怎么样才能治好业火之毒？”

“业火之毒，哪儿有那么好解啊！”

游青碧紧攥着药婆婆的手道：“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去求天帝，让他下旨向四海八荒寻解毒之法。”

药婆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根本就不在意身上的毒。”

“为什么？”游青碧不理解。

药婆道：“混沌乱世前，天帝昌明、海主利裴拉、洱沋上神、你姐姐伏岚和他曾一起在战神积冷那里修行，他是那群孩子里最耀眼的一个。以他的性子，不管是去找谁医治他的业火之毒，对他而言都是比此毒还要痛苦的事情。”

游青碧的双眸黯淡了下来。

“当年，他们也一定没有想到会是如今的模样。昌明成为天帝，却受制于谏院，凡事需以众神万物为重，再不能有私欲。利裴拉执意嫁给洱沋，被他们劝阻，一气之下回到无量海和他们断绝来往。冥主被罚冥渊，而你姐姐也因……因病自请守陵。”

游青碧道：“冥主他真的……入了魔吗？”

药婆婆轻声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他们说他善妒，可我觉得他不是。”

药婆婆叹了口气：“他亲口承认了，谁能说是假的呢？”

游青碧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突然拉住药婆的手，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受罚了罚，现在是三界之一的冥主。”

“说好听点儿，是冥主。说难听点儿，不过是戴罪之身。”

游青碧抿了抿嘴，倒像是在安慰自己：“那也没关系，他担得了冥主的责任，几千年几万年，就算是戴罪之身，也总有赎完罪的一天。”

游青碧吃了些东西，身体有了力气，便执意要去冷泉。

冷泉里，江月蘅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

漂浮着的发丝隐隐露出毫无血色的脸，他紧闭着双眼，眼睑下还有清晰可见的血渍。

游青碧伸出手指，刚一碰到冷泉，指尖便结了一层薄冰。

刺痛由指尖传来，她突然觉得难受，像无数的冰锥刺入心中一样。

她伸手轻轻碰触了江月蘅的手背，只是轻轻一碰，那上面便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灼烧之后的印记。

这些她都未曾留意，只以为他对自己保持着距离，是神仙对凡人的嫌弃。她不知道一个简单的碰触，对他而言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那紧握着自己手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枢明谷瀑布下抱着自己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映梦看着坐在泉边的游青碧，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江月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口道：“殿下是冻不死的，你会不会冻死就说不一定了。”

游青碧急忙抹掉眼泪，任由映梦给自己披了狐狸皮。

映梦陪在游青碧身边，轻声道：“我以前也觉得这里冷，待了几年就习惯了。”

说到这里，映梦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所犯之罪吗？”

她看着游青碧的眼神并无恶意，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游青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道：“我只知道好像是因为阵前脱逃，致二十余天兵阵亡。”

映梦点点头：“我为了自己的孩子，舍弃了他们，可孩子也没能救回来。后来，我被罚雷刑坠入地狱，结果受雷刑没撑过去，在奈河成了一具残魂。冥主继任，将我捞了出来，让我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游青碧轻轻抱住了映梦，语气轻柔道：“我猜，殿下一定很羡慕你的孩子，所以才会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