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死吗？

恍惚中，我又想起何家浩的遗言。

“小浩，让我活着，记他，一辈子，直到死，直到我死......”

我几乎是疯癫般喃喃自语，爬起来的时候几乎站不稳，差点脑袋砸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脑子中又恍惚过何家浩还在时看着我笑的脸，又笑了起来。

可是我忘了，我原本还在哭。

我不知道旁人看见我这股样子会怎么想，我只知道，我已经疯了。

我还活着，但是却已经死了。

我弟将我所有还能游离的意识全部带走，一部分想着何家浩，一部分想着何家浩的死。

西樵的所有人都视我于瘟疫，我想这是我应得的，但我又不肯只是这样。

可是我完全无法再站起来了，像八年前那样，收拾的干净利落，带着一点念想，然后独自一人也能活着。

可是何家浩死了。

我是害死他的真凶。

杀人犯活着的意义在哪？我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

我活着，完完全全只为了我弟那一句。

活着，何家树，活着想我一辈子，对我愧疚一辈子，然后避开我们的下次相遇。

我死亡于冰冷的大海，这里是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何家浩死的时候呛到水了吗？

会冷吗？

会像我一样，抱着期待死亡的吗？

会有想念和不舍吗？

我嘴唇发白，颤抖着，扑向寒冷的极地中唯一的热源。

我在用力的拥抱着那股完全高于我的温度。

或许是我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感受过，所以不自觉地流出泪，黏湿沾满了脸。

“哥，你怎么哭了？”

我的脸被指尖的温热抚摸，擦去泪水，再睁开眼时，何家浩仍旧在我面前，虔诚的亲吻我。

我声音沙哑：“何家浩，我以为你死了。”

何家浩愣了一下，伸手拍我颤抖着的身体，我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睛不自觉地又溢出泪来，又被何家浩吻去。

“是噩梦，哥哥，那是噩梦，我还活着。”

我摇头：“我看的很清，何家浩，我走了，所以你恨我。我错了，我不要你死，我一辈子不走。何家浩，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你死，何家浩长命百岁......”

我的言语混乱，无法找到一丝逻辑。

我的肩头被我弟捏紧一下，强烈的刺激使我清醒了不少，我终于肯坐起，窗外不是压抑的海洋，而是清透又暗淡的月光。

何家浩让我和他接吻。

我被人钳住身子，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次将我淹没，我上气不接下气，想要疯狂推开他。

我意识到我确确实实还活着，何家浩还活着，我们正在接吻。

何家浩松开我，头埋在我的肩颈：“哥，我活着呢，我在和你接吻呢。”

我身下的颤抖已停止大半，终于清醒的意识到那是个梦。

“如果......”

“没有，没有如果”，何家浩紧紧抱着我，尾音也有些发颤：“我们都活着。”

我想说，我知道了何家浩，我知道了我们都活着。

你没有死，我也没有那样孤苦伶仃的活一辈子。

我的手慢慢的摩挲着他的头发，感受着柔软在我的触感上造成的刺激，让我终于理智，清醒。

我紧紧搂住何家浩，“小浩，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千万般混乱后，我本以为我已经清醒，却只会说这一句我爱你了。

何家浩也在热切的回应我，说爱我，说我爱何家树，说哥，我们现在很紧的连在一起。

我笑了。

何家浩，你赢了。

我所有的情绪源于你，所以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