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不可无》
晋江文学城/松久昼
易景天生就是个当贵公子的命。
他出生的时候,易家的事业蒸蒸日上,父母恩爱,兄长各有所成。跟其他名门不同,他们家内部特别和美。
家人对他最大的期许,就是他这一生能够过的开心幸福。
他无心于经商和朝政,干脆就舒舒服服地做个闲散的富贵公子,天天逗鸟听曲,活的好不快活。
就在他以为他会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平过完这一生的时候,老天爷突然把他记起来了——
大概是觉得他的人生太过顺利,所以要给他制造点波折。
于是他就波折到了二十一世纪。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知道自己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处在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才对。
但是显然,他现在并不在正常情况下。
在他的记忆里,他刚刚在茶楼的雅座窗台旁品茶听曲,一时兴起,站起来想给笼子里叫的欢快的鸟儿投点食,却不料不小心踩空了一个台阶,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倒去。
这一秒被拉的很长。
他听到了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想要拉住他衣服的手。
但是很奇怪,他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眼前的木质地板也开始变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他则不受控制地被这黑洞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进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
这不是他原来所处的地方。
是恶作剧吗?
不应该吧,先不说在那繁华的京城,以他家的名望谁敢捉弄他,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捉弄,也不能把他这个大活人在这瞬息的时间里凭空转移吧??
或者说,他也许是摔在地上摔晕了,此刻正在做梦,而他正处于梦魇之中,无法逃脱。
是了,肯定是这样。
坏了,那得赶紧醒过来才行,不然爹娘会担心的,而且他也很担心自己这张金贵的脸砸在地上的时候有没有被砸伤。
阿娘说过,如果是碰到醒不过来的梦,就要拼命地去一些刺激的事情做,例如跳崖。
但是放眼望去,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悬崖能够给他跳的样子。
虽然再多走几步路,或许就能够找到悬崖,但是多走几步路很累的,他平时出行都是坐轿子的,能不走就不走。
人的想法不能这么局限,除了悬崖,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用。
这不,眼前这条河不就是个现成的选择么。
他快步走到河边,走的太急没有注意看路,不小心被草丛里的植物划了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液从这触目惊心的口子里渗出来,将四周的白色布料都染上了血色。
……该死。
怎么这破梦连痛觉都这么真。
他蹲下来看了一眼伤口就没再看了,毕竟这倒霉玩意越看越糟心。
算了,反正也是梦,等会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小腿依旧白皙光滑。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豁然开朗了许多,站起身来继续向前往河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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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都六十三了,就别搞独竹漂了吧,万一有个闪失什么的……”
这是陶玉泉这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
他五岁起就开始跟着父亲下水学独竹漂了,一直到现在,他的命运都还是跟独竹漂紧紧连在一块的。
可以说这辈子他最放心不下的东西就是独竹漂了。
他这一生无儿无女,自然没办法将这项技艺传给孩子,所以他尝试去找些年轻人,希望他们能够将这项技艺学会。
前前后后来了很多年轻人,可惜他们大多半途而废,要么是怕辛苦,要么一开始就不是奔着传承传统技艺来的,而是过来拍个视频,放在网上当个噱头。
总之,他现在是一个正经的徒弟都没有。
他此刻正坐在河边,虚虚地望着漂浮在河面上的竹子发愁,却不料一抹白色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他定睛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不远处的河边,有个穿着一身白色古装的年轻人跳了河!
而且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游泳的,因为对方一看就不会水性,此刻正在水里拼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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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景连着呛了好几口水,终于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单纯的梦境——
这他妈好像是真的。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小时候偷懒没有乖乖听父母的话学游泳。
难道他堂堂易家四公子今天就要折在这河里了吗?
他不甘心,他才二十多岁,还有大好的年华,易家的荣华富贵,他还没有享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