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他发现岑深有点不太对劲。
岑深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虽然四周很黑,林桓看不见他的脸色,可他能感觉到对方现在很紧张。
林桓在他面前蹲下来,把手轻轻地搭在对方的手臂上,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岑深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是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是即将要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
他的额头在疯狂往外冒汗,因为过于紧张,心跳加速,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伴随着轻微的耳鸣。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要炸开了,神经也要崩断了。
他从小就有待在黑暗的小型密闭空间的恐惧症。
因为他小学的时候有过被同学反锁在厕所隔间几个小时的经历,并且那天停电了,晚自习下课的比平时早几个小时。
将他反锁在里面的同学只是觉得好玩,可是一听到放学,全都兴奋地背上书包回家了,把他忘在了厕所隔间里。
他胆子不大,从小就怕黑,特别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
那天晚上他拼命拍门求救,可是无人听到他的求救声,最后他只能绝望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走越远。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一个人蜷缩在厕所的角落里,就像今天这样。
他的妈妈工作忙,一时没有来得及查看手机,所以没有看到提前下课的通知,也就没有去接他。
等到他妈妈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了,妈妈才发现异常,赶紧来到学校接他,他已经被吓昏了。
林桓察觉到他的呼吸声急促,意识到对方可能有幽闭恐惧症,此时正喘不上气。
他轻轻地将岑深的脸转过来,想让他看着自己,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轻声说:“岑深,岑深,看着我,看着我,我是谁?”
岑深愣愣地看着他,随后迟钝地说出了两个字:“林桓。”
林桓将他抱入怀中,放轻声音对他说:“对,我一直在这里陪你,别怕,别怕……”
岑深还是没有缓过来,林桓一遍一遍地喊他的名字,试图通过与对方说话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林桓伸手顺了顺他的背,耐心道:“岑深,看着我,听我说。”
“我一直在这里,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打了电话,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救我们出去了,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相信我,别害怕,好吗?”
岑深缓缓地点了点头,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可是依然害怕,依然觉得喘不上气。
林桓便给他讲故事:“我跟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岑深其实很想听他说话,因为这至少能让他知道身边有个活人存在,他并不是一个人,所以点了点头。
林桓轻声道:“从前有个小女孩买了一条小金鱼,她把它放在鱼缸里养,可是有一天她发现鱼死了,跑过去跟妈妈哭着说‘我的鱼被淹死了’。”
岑深听完了点评道:“我听过这个。”
见到讲笑话的方法确实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林桓心中一喜,赶紧从脑子里搜寻他看过的笑话,趁热打铁。
他轻声说:“那我换一个,你肯定没听过的。”
岑深点了点头说:“嗯。”
林桓正想开口说,可是外面传来了声音,“有人在里面吗?”
林桓轻轻地拍了拍岑深的手,小声说:“有人来救我们了。”
接着,他大声回应:“有!我们有两个人,被困在里面了!”
外面的人说:“好,我们马上把你们救出来,往后退一些。”
林桓将岑深扶起来,揽着他的肩,轻轻地拍了拍他,说:“没事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下一秒,电梯门被一双带着手套的手打开,随后缝隙越来越大,外面的光和空气透了进来。
他们二人对外面的人表达了感谢。
岑深在踏出电梯的瞬间如获新生,他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睛适应外面的光线,走了几步之后便缓解了大半。
在缓解了之后,他低头却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抓着林桓的手,并且把对方的手抓出血痕了。
他如梦初醒般放开他的手,说了句:“不好意思,谢谢。”
林桓看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收回了手,问:“真没事了?”
岑深点了点头道:“嗯,谢谢。”
他说了两次谢谢,就好像着急和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一般,林桓有些不爽。
岑深着急去医院,但电梯坏了,所以他走进了平时根本不会走的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灯是声控的,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它是全黑的,只有那个亮着绿光的逃生牌子在发光。
岑深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一片黑暗的楼梯,他咽了咽口水,抓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桓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用力踏了踏地面,灯光应声而亮。
可这里的灯光亮起来之后,反而变得更阴间了,本就不亮的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剩下的地方都是黑的。
林桓真心感慨:“……这灯不如不装,装来增加阴间的氛围感吗?”
岑深打开了手电筒:“……”
林桓划开手机,也打开了手电筒,握住了岑深的手腕说:“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