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在原地没动。
他的头颅依旧朝前,唯独头顶的鱼眼凸出眼眶,眼球向后旋转——
张成又问了一遍:“鹿医生,你在做什么?”
鱼的眼球结构,让这种生物不用扭头,就能看到身后。
变异的张成显然继承了这一特性。
鹿丘白的步伐一停,在张成站起的同时,猛地抡直手臂。
砰!!
球棒结结实实砸在张成侧颅,断了。
张成的侧脸瘪下去一块,鱼嘴愤怒地鼓张着,短短半分钟他就喝完了一箱水,现在活像回到了海中一般生机勃勃。
他的肚子发出饥饿的鸣叫。
虎口因那一下被震得发麻,张成的鱼头坚硬到不可思议,鹿丘白没有片刻迟疑,将手中只剩半截的球棍朝张成投掷过去。
不管是否击中,他飞快地向后跑动,一边跑,他一边将能够到的所有杂物,向身后丢去。
书本、烟灰缸、甚至还有一卷餐巾纸。
这些都无法对张成造成伤害,反倒激怒了他。
张成愤怒地撕碎目之所及的一切,将货架砸出几个向内瘪的深坑。
他受够了与鹿丘白追逐,抓准机会,一把拽住鹿丘白的手臂。
鹿丘白当机立断,反手将手术刀扎入鱼鳃与皮肤的缝隙,发狠般向内推了一寸。
鱼的鳃部很脆弱,鮟鱇鱼也是如此。
张成发出痛苦的怒吼,鹿丘白趁机用力挣扎着抽出手臂。
尖锐的指甲撕破衣物,在鹿丘白手臂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他向后一退,脚跟撞上了墙壁。
无路可退了。
伤口处淋漓而下的鲜血显然刺激了张成,干渴被缓解后,饥饿感涌了上来。
鱼嘴夸张地张到最大,涎水滴滴答答,向鹿丘白逼近。
“鹿医生,你好香啊。”
即将被死亡宠幸的青年却没露出半点恐惧。
鹿丘白捂着手臂,在失血中脸色苍白,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道:“鮟鱇鱼火锅也很香。”
张成一愣:“什么?”
回应他的,是头顶螺丝松动的声音。
——货架不知何时失去平衡,从第一排货架开始,多米诺骨牌般向下倾倒。
轰——!!
尘烟四起,鹿丘白在灰尘中咳嗽几声。
本来,为了避免货架间彼此带倒的情况发生,货架的摆放应该严格限制距离;
可惜储藏室空间太小,而定制货架太贵。
他买的是便宜二手货,本来就不太稳,被张成锤了几拳,直接塌了。
感谢贫穷。
鹿丘白缓缓向货架下的张成走去。
整整五个铁货架压在身上,张成竟然还没有死,甚至挣扎着从货架下爬出了一截,头顶的小灯苟延残喘地闪烁。
他恶狠狠瞪着鹿丘白靠近,鱼嘴在压力下已经无法长得太大,只能威胁似地翕动,努力露出尖牙。
“…”鹿丘白面无表情地拎起灭火器。
…
莫容桃气喘吁吁地赶到天府路1224号。
观海市警方已经先一步到达,却只是在门外严阵以待,没有人敢擅自入内。
莫容桃抬起头,“观海市心疗所”的灯牌散发着劣质的光,门是磨砂的,看不清门内的情况。
身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摆弄着仪器:“污染浓度达到D级了,张成越狱的时候才E级。”
莫容桃深吸口气,已经想到开门后会看到怎样的惨状:“真是个倒霉鬼。哥,太血腥恐怖的我看不了,要不你先进吧。”
莫容柳不置可否:“进去吧。”
警察一脚踹开门,数十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门内。
莫容柳大步踏入。
守在门口的莫容桃只觉一阵冷空气从屋内刮出,又冷又干,忍不住一个哆嗦:“…给我干哪来了?这还在南方吗?”
紧接着,他听到屋内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
莫容柳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情绪复杂:“可以进来了。”
莫容桃探头探脑:“恐怖吗?”
沉默片刻。
莫容柳:“…有点。”
莫容桃深吸口气,大着胆子进门,往屋内一瞧。
地面像被人提前精心收拾过,没有血迹不说,连一点灰尘也看不见;
只是头顶有点凉。
莫容桃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空调开了除湿模式,正在呼啊呼啊地吹。
好像哪里不对。
莫容桃犹豫地看向他哥:“污,污染体呢?”
莫容柳给他一个眼神。
莫容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颗生无可恋的鱼头。
他被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头顶的小灯在空调无情的吹拂下干瘪萎靡,活像鱼干版的仰望星空。
在鱼头的正前方,毫厘距离,摆着一箱矿泉水。
而矿泉水后,破旧的除湿机正以最大马力运转。
张成的鱼嘴大张着,鱼唇艰难抽动:
“水…水…我要干死了…水…”
莫容桃:…
真的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