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的动作太过顺手,多少有些出乎了时方昀的意料。
见粉末扑来的瞬间,他别开脸一挥袖子,内劲掀起的风将粉末尽数吹散,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也泛起了强烈的刺痛,再难以睁开。
听说此人是忠勇伯的儿子时,他还有些诧异,敢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最受宠的小皇子,莫不是想超度自己的九族?可这随从的举动倒像是蓄谋已久的刺杀。
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在今日暗害于他?
一个模糊的猜测出现在时方昀脑海中,但耳边除了利刃出鞘声,就是宾客们混乱的惊呼声,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
察觉到冷意逼近,他来不及细想,快速往后退去。
可惜他此时正穿着嫁衣,过长的后摆根本不允许他大幅度跨步。还没退出几步,就踩在了后摆上,脚下步伐受限,整个人往后倒去。
“锵——”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几乎紧贴着时方昀的面门响起,同一时间,他跌进了一个暖呼呼的怀抱里。
“阿昀哥哥,你没事吧!”卫不愚不知何事跑了上来,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他整个人都抖的不像话。
双手顺势扶住了时方昀那紧缚到极致的腰身,清淡的桂花香气钻入鼻中,卫不愚心尖突的一跳,就连呼吸都窒了一窒。
“阿昀哥哥……”
略显低沉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感受到喷洒在颈边的热息,时方昀瞬间汗毛倒竖,心中一阵恶寒,面上的厌恶再也无法掩饰。他咬紧牙,胳膊往后一推便站直了身,卫不愚却是重心不稳,退了两步直接后脑勺朝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时方昀没理会身后哼哼唧唧的痛呼声,勉强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就见院中已经乱成一团。
宾客们发出阵阵惊呼,见大门被刺客挡住,只得慌不择路地往相对安全的角落里挤。前方的麻雀手中长刀舞的虎虎生风,与刺客们打得不可开交,只可惜对方到底是人数众多,麻雀纵然武功不错,也很快就有了招架不及的趋势,而从门外涌进来的人影也似乎越来越多了。
时方昀找寻一圈,直到确认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所在的位置后,才稍作放心地移开视线。
“他们的目标好像是少爷您!这里动静闹的这么大,相信禁军很快就来了,少爷先随小的进里屋躲躲吧!”平安焦急的开口劝说。他与平乐是随着时方昀“嫁”进王府的随从,从进门开始就护在时方昀身边。
时方昀沉默地摇摇头,隐约间看到一个身穿异国服饰,身形格外高大的男子扛着柄斧头跨进大门,抬手往里一指,浑厚的嗓音将所有嘈杂都盖了过去,“他就是那个榜上有名的‘大兖第一人’了!弟兄们,把家伙都亮出来!谁拿下这个病秧子,谁就能上榜!名扬天下的时候到了,都给我上!”
“嗷——!!!”
亢奋的叫喊声近乎响彻云霄,时方昀眨了眨眼,因刺痛感而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倒是让眼睛好受了些。他睁开眼仔细一看,竟在那高大男子身后看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只是那张稚嫩的面孔上,一双怨毒的眼睛有如毒蛇般,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是你?”时方昀诧异地瞪大眼,总算是明白这些刺客的目的了。
——北厉的余孽,竟真有胆量深入兖国腹地,还敢买通江湖中人刺杀于他?胆大妄为,实在可笑!
时方昀轻笑一声,食中二指并立,直指向少年,清朗的嗓音一改连续几日的淡漠,透出了几分张扬:“本将军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既如此,你的命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摸上腰封,深吸一口气就要将婚服撕毁。
七公公眼神向来最好,在时方昀刚开始有动作时就猜到了他想毁嫁衣,忙扯着嗓子高声提醒:“将军使不得!嫁衣乃太后娘娘亲手缝制,万万使不得呐!”
时方昀刚提起的一口气又泄了出去。
若说这婚服是兖帝命人所制倒也罢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太后她老人家一针一线缝制而出!这叫他如何能忍心毁了去!
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功夫,麻雀已经败下阵来,被人拎着衣领随手一扔砸向饭桌,摆满了珍肴的木桌瞬间四分五裂,显然摔的不轻。卫不愚被这场面吓得够呛,本是一直躲在时方昀身后的,可见到麻雀受伤,也不知他脑子里想了什么,嘴里惊呼一声“麻雀”,竟直接跑了出去。
几个刺客见状,对视间会心一笑,纷纷更换目标,甩出绳子调转了方向。
卫不愚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妙,一扭头就看到了狞笑着冲来的几个人,顿时惊恐地瞪大眼。
眼看着绳子就要套在身上,他却忽的感觉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将绳子硬生生地吹开了。紧接着就是屁股上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将面前几人重重砸倒在地。
时风面色阴沉地收回脚,直接踩过地上还在嗷嗷惨叫的卫不愚,走到刺客面前,随手捡起一把掉落的宽刀,高声道:“本将军在此,谁还敢造次!”
气势威严的嗓音一出,众刺客的动作果然顿了顿,时风见状,抓紧时机继续说:“此乃大兖皇城脚下,敢在王府内行刺,尔等逆贼是想受凌迟之刑吗?现在放下武器,念在尔等是受奸人蛊惑才有此行径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
此话一出,不少刺客面上都显出了几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