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品着她这句话的意思,面上露出笑来,摸了摸鼻子:“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的状况,老叶去世之后就失了半壁江山,我哥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就剩下那么点儿小买卖,没人惦记罢了。当然,我也是一知半解的,我哥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田凌也没再说什么,当年盛家的事,明面上是盛乐的叔叔为了掩盖空账雇人撞得盛茂伦,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背后的主推手是温德明。盛氏集团元老周翊尧趁着盛氏倒台时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借着叶奕老丈人的身份,抓住风向趁势做大,被盛乐惦记着也正常。和盛茂伦是故交的叶幼舆、黎深源不过是做了所有世态炎凉时“正常人”都会干的事——在盛家落难时什么都没做,冷眼旁观罢了。
盛乐真要回来找事儿,确实先找不着叶家和黎家,他也确实就是这么做的。他的报复行动其实早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乐宁传媒”是盛乐名下的公司。
叶真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转了话题,田凌也没再追问。两个人到了黎露等待的房间,田凌敲了敲门:“小露,是我。”
她敲门只是出于礼貌和叶真这个“外人”在场,敲完里面毫无动静,田凌一边扭开门一边对叶真说:“估计睡着了。”
房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田凌一边叫着黎露的名字一边去窗帘后的阳台找,叶真靠在门边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他小时候其实连黎露的“闺房”都是出入自由的,但是田凌这么有“风度”,他不好太随意——房间的布置像酒店,整个房间里就一张极简主义的大床和零星几件木质家具,床上的床单凌乱,确实有人在这儿休息过的样子,床边一双高跟鞋东倒西歪地“躺”在地毯上……
叶真的心一沉,田凌从阳台跑了回来,脸色有点儿慌张:“小露不在外面。我看了,阳台是全封死的……她上哪去了?”
叶真示意她去看那双高跟鞋:“就怕她不是自己离开的。”
两个人迅速合计了一下,也可能是黎露半醉半醒下嫌高跟鞋麻烦,光着脚自己出去的。最好先不声张,两个人从别墅里找找看。
叶真没想到好好一个晚宴,居然这么一波三折,今天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
别墅有两层,田凌一层,叶真去二楼找。
宾客集中在外面的露天会场和一楼,二楼空得很,没什么人,也没开多少灯。
叶真总觉得他们这样不跟主人打声招呼就擅自搜人不太好,但实在是不好跟盛乐开这个口,他心里希望能把这件事在不惊扰多余人的情况下解决了。
他心里挂挂着,刚查看了两个房间,一转角,幽暗的灯光中,猛地看见一个人迎面走过来。
两个人蓦地一打照面,叶真刚眯起眼睛,对方说:“叶真?”
是盛乐。
叶真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心想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霉运,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今天到场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又碰到盛乐了。
“你在二楼做什么?”盛乐奇怪道。
“喔。”叶真一向自诩能说会道,卡壳了一下。他刚刚正在想最坏的情况要是发生了,真碰到盛乐了怎么办呢?应对办法还没想出来,就真这么衰地碰到了。
盛乐紧紧盯着自己,让叶真一时之间更想不出来借口了。
“黎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也认识的,就是小时候……”
“嗯,”盛乐说,“你那个未婚妻嘛。”
叶真微妙地尴尬了一下——他小时候盛乐和叶奕总混在一块儿,他跟屁虫似的跟着叶奕,有时候会带着黎露去凑他们大孩子的热闹。盛乐每次都会跟叶奕打趣:“你弟弟又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了。”
叶真琢磨着措辞:“黎露喝多了,我看到她上二楼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哪个房间睡着了,我在找她呢。”
这话不算说谎,只不过他没说全,但盛乐却没有接他的话:“我听闻小叶公子不务正业很久了,你要操心的事倒是真够多的。”
叶真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被温亮缠着,又被黎露埋怨,再被田凌试探,现在怎么着,连数年不见的盛乐都要来冷嘲热讽一句。
他多少被勾起一点心事,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后悔过怀疑过,毕竟求学这条道路清苦寂寞,时不时总会有“要是当初……”这样的选择项和诱惑冒出来扰乱人心,还有这些混得如鱼得水光鲜亮丽的“故人”。
叶真刚想装傻混过去,盛乐仿佛不经意般道:“你这样一间间找太慢了,交给我吧。找到了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