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定期来维护这间老房子的管家,里边请吧,宋三少爷。”
宋浔风神色一凛,他今次连手机都没带,只带了枫斋里传讯用的枫叶,甚至借了宋浔风的香炉调了能致幻的迷魂香以摆脱监视的人,他的行踪极其隐秘,这个老管家的出现绝非偶然。
大着胆子,宋浔风跟着老管家迈过了那道门槛,借着月色,宋浔风能看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维持着原样。
跟着老管家穿过前庭,到了小院后的围湖长廊,长廊里的长明灯都没有人管,于是整个长廊显得异常阴森。
但浔风仔细看去,长廊中央似乎有一团黑影。
“少爷,人带到了。”
“麻烦九爷了。”
清朗的男声让宋浔风心弦一动,但看清男生如今的样子,他竟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伊泽他……他怎么坐在轮椅上?
“咳咳,好久不见啊,浔风。”
他操控着轮椅到了他跟前,借着月光,宋浔风看起了他惨白且病态的面容。
“你……你怎么……”
“浔风,如今不是叙旧的时间。你是学计算机的,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只能我们见面才能说的。”
宋浔风压根没仔细听他的话,他的注意力全在伊泽的双腿上……不,是根本没有腿!
从膝盖往下,空空如也。
“别看了,我现在好好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腿呢?伊沧海对你做了什么!!”
哪怕宋浔风知道伊泽可能也是帮凶,可看到昔日故友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不知为何只感到心酸。
伊泽的脸庞依旧很温柔,扬着头冲他笑了笑。
“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这点牺牲真的算不了什么。”
“浔风,我将我知道的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但他的眼里不知何时满是泪水。
“求你了,浔风,把伊家带出黑暗的泥潭吧!”
-
伊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啊,不对,她在枫斋里,枫斋里八天才等于人间一天,说不定现在人间前半夜都没过呢。
“醒了?”
宋茗峪端着药走了进来,还是冷冰冰的刻薄样子:“夫子时间掐得真准。”
“……把药喝了吧,你的身体这段时间透支太厉害了,就像夫子说的,再折腾仙丹都救不回你。”
伊霖沉默得看着宋茗峪,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阴晴不定。
“……你,吃错药了?”
闻言,宋茗峪愣了:“你才吃错药了……不对,夫子熬的药怎么会错……不对……”
“好了茗峪,你是真的不会逗笑。”
伊霖翻了个白眼,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被你们当药罐子用了。”
“噗。”宋茗峪终究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你还真是不留面子。”
“睡饱了?都有精力调侃人了。”
伊霖睨了他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昨天是被气糊涂了。”
“比赛而已,参加或者不参加我都无所谓,当下还是解决那些案子更加重要。”
“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会努力不给你们添麻烦的。”
宋茗峪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添了也无所谓,解决就是了。”
“前因后果我和夫子已经都知道了,伊霖没做错什么。”
“于古琴而言,相比斗琴取胜,调琴之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伊霖懵懵得听着,喃喃道:“茗峪你还真是擅长不经意间说大道理啊。”
“行了行了,别吹了。”宋茗峪无奈得拿过空碗,又递过去几枚糖果,接着说道,“我在王氏药企里搜证据的时候,无意间查到一些汇款单,时间标注是最近的,而指向的地址在国外。”
伊霖一听,马上有了猜测:“国外……会不会是他们商业上的往来?”
“我不知道。”宋茗峪摇了摇头,“我不懂当代乱七八糟的交易,这种事我不擅长。”
“我会去找萧翊,让他帮忙看看,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们正说着,忽然一片火红的枫叶从窗外飘了进来。宋茗峪一看到那一片叶子,面色就凝重起来,
莫非浔风出事了?
但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脸色更奇怪了。
“怎么了茗峪?”
“没事的,伊霖,浔风说他想借你的金玫瑰怀表几天。”
伊霖面上有些茫然,这东西她捣鼓好几年了,愣是找不到一点玄机,这时要怀表……
“茗峪,我亲自送过去。”
“可他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他问过我的感受吗?”
伊霖很平静地看着宋茗峪,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只是想要他宋浔风一个态度,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茗峪应该知道,更让人绝望的是未知!”
宋茗峪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最终点了一下头。
“行,我陪你一起去,就算出什么事了,我也有办法处理。”
“但伊霖,夫子去寻梦之前,留了一封信给你,说是下午有人放在医务室的办公桌上的。”
宋茗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召来泠鹊,从剑中取出一个信封。
“嗯?我这些年除了你们,没交过新朋友哇,为什么会有人给我寄信……”
但拆开信封那一刹那,伊霖惊得瞳孔骤缩,信件脱手,里面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
有一张拍立得,上面是泳池,还有一群人,以及一个极为熟悉的白衣女孩,这张照片,就是在女孩掉进泳池的瞬间拍下的。
伊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她。
“怎么会?怎么会有证据?”
伊霖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更多的是惊。
还有一张拍立得,是她那写满了“杀人犯”的课桌,还有一张,是她被堵在厕所里宋眠等人欺负她的照片。
这是谁拍的?为什么以前不拿出来?为什么又在现在才……
等等!
三年来她从来不敢回忆的过往一点一滴全部涌入脑海,伊霖恍恍惚惚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每一桩事,每一个画面,有一个人一直都存在。
她出事那年她也性情大变,甚至霸凌者里也有她,伊霖怪过她的漠不关心,怪过她的冷眼旁观,怪过她的沉默不语。
可伊霖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在默默保存这些证据,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原来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伊霖看着这些照片,泪水不知不觉就掉下来了。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郁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