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这花纹上冒出来,有一瞬间,顾茸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是在精怪司,还是在幽冥?
这股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她的脸贴棺木极近,仿佛下一刻就能躺在里面了,直到一只手盖在了那花纹上方,彻底阻隔了视线。
顾茸眨了眨眼,睫毛轻扫在那只手的手背上,轻轻挪开一点,她看到了手背上的浅色疤痕。
她又连眨了几下眼,站直身体,让视线彻底对焦。
姜冶担忧道:“没事吧。”
翠青蛇顺着撑在棺木上的手爬上顾茸肩膀,蛇信子吐在脸上是一阵冰凉。
但顾茸没太多脑子去感叹这蛇经过木雕后竟然也不伤人了,她双手使劲揉了揉脸,清醒了过来。
“没事,这花纹有点熟悉。”
姜冶没有轻易松开捂住花纹的手:“在哪见过?”
“似乎在我的梦里,”顾茸捏着蛇的七寸让它远离自己的脖子,盯着蛇眼道,“你怎么出来了?”
蛇吐着信子,下身缠在顾茸手腕上,试图用拧的方法喝退敌人。
但比力气它是比不过顾茸的,还没过两息它就卸了劲,一出溜就又爬到了棺底,缠着响球玩。
顾茸也懒得理它,动物的直觉最是敏感,它能这样,说明这棺什么都没有,又开始仔细回忆那股香味的来源。
棺底一阵叮叮当当,还带着生锈的摩擦声,因为蛇玩的太用力,响球一下从一个椁格跳到了中间的椁格。
这个椁格有手臂长,裹在正中间,能够通所有的小椁格,而棺木上的花纹也都会通过这层椁格。
顾茸将碍事的响球还给翠青蛇,她突然反应过来,难怪这通道这么窄,墓室这么小,这里就是给赵银珠这个婴儿建的,当然会小。
那赵银珠躺在这个中间格,会怎么样?
顾茸问:“刚才那个开孔在哪?”
姜冶指着一点,顾茸看过去,只有小孔的这片地是没有隔开的,也就是链接这中间棺格。
姜冶分别摸了摸里外孔的边缘:“里外粗糙程度不一样,是从里面开的孔。”
“它出生前就已经夭折,所以绝不是为了呼吸,而是为了...”顾茸迟疑道。
“为了看喽,”姜北宿抱着手臂,“又不用吃喝,它不需要嗅和尝,就算要听,封住棺也能听见,那它只能为了看。”
话停,三人齐齐向孔洞对面看过去。
一面被飞鼠遮掩的墙壁。
随着姜冶向前,巨鹰先一步撩起翅膀,震得歇在上面的飞鼠全部亮出獠牙,追着它墓室另一侧飞,动静之大惹得翠青蛇都停止玩球,转着尾巴尖的木雕,视线一直跟随着巨鹰。
三人见飞鼠被吸引,瞬间到了墙壁旁,因为赵银珠身型小,那就只能在墙壁偏下方的地方。
姜冶摸索了一阵,圆刀撬进凸起的石片中,姜北宿见状先一步掩住鼻子,防止再次被误伤。
姜冶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手握拳轻轻敲了下圆刀另一头,一块土落下来。
图腾样的壁画赫然出现,却因年份太久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顾茸掸落浮灰,仍是乱七八糟的一团:“这是你们凡人画的吧?这上面画的什么意思?”
她抬头问向姜冶,却见兄弟俩脸色史无前例的凝重。
“啧,老不死的。”姜北宿手摩挲着那壁画,看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这玩意扣下来剁碎烧了,就这么怒盯着壁画良久,他突然站起身,直接踹了墙壁一脚。
整个墙壁又开始扑簌簌掉灰,顾茸喊道:“你再生气,能不能去另一面墙发火。”
姜冶替顾茸拍掉头上的灰:“这画是姜家...”
还未说完,头上就掉落更大一片灰,不,已经不能算是灰了,而是整个墙壁外壳开始脱落。
姜冶眼疾手快地拉着顾茸后退到棺材旁,翠青蛇本来看的起劲,直到灰落在身上后迅速裹着响铃,缠在了顾茸身上。
对面的墙壁像是融化般变成了污泥散在地上。
墙壁里面是空心的,沿着墙下的是向下凹陷三寸的水道,若有若无的气味从水道下窜来,它与老客栈的水是通的,风也是从这里灌进来的。
三人跨过污泥,壁灯无火自亮。
墙上的颜料已经快要褪色,但丝毫不减它画面里所带的壮观。
那小幅壁画被分成了三份,又扩大了数十倍,三面墙连成了一整幅画,冲击着三人的视线。
姜冶站在正中,眼中惹着怒意。
他仰着头观望了画中一点很久,少顷薄唇翕动。
“这群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