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这些日子格外热闹,关中经济因为学宫的事盘活了,秦人性子直,少有通文墨的,但他们也看到了好处,一说建学宫,关中都热闹了起来。
儒家与法家一直是最积极入世的,且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到了见面就掐的地步,但咸阳客栈少,他们舌枪唇棒互相怼着住进了一个客栈。
魏倩在府中见时间差不多了,再耗下去得把人惹毛了,于是她看府上百家拜访的名帖,按帖发邀请函,请百家大贤一道来品酒,她有葡萄美酒夜光杯,还有青梅果酒,米酒与各国的酒。
熏风荡于天地,鹰隼振于青云,耳畔河水隆隆声振百里,学子们没有高台楼阁,百家聚于河边,互相交流辩论着各家思想,少了平日里的戾气。
因为魏倩一直说的是集百家之长,而不是独用一家,他们的竞争有,但已经不是非得你死我活了,难得百家大贤们带弟子聚集,又恰逢春日,魏相得过些日子才开宴见客,不如在天地间,河水滚滚而过,扫开芦苇荡,他们于此互相交流,思想得辩论才能出新,高谈阔论下无庸人。
魏倩听说了此事,剥了个橘子,这年头水果太少,只有橘子甜一些。古人一直是浪漫的,山水江河皆为景,这么多贤者,他们凑在一起,文人又不会打架,可不得自已结伴去辩论,辩出自己学派才是治国王牌,尔等皆是朽木。
“南仲,你喜欢喝什么酒?”
南仲为面前这人摆置酒具时,他再次听到了这个问题。面前这人是张良,也是他的师兄。师兄是不世之才,不仅学问做得好,还很会说话。不仅讲的有意思,还能把他想说的全然揉进去,叫人信服,这一点实在令他叹服不已。所以即便是这样一个听上去没什么意思的问题,他依旧想了很久。
那时韩国还未亡,他们仍在求学时,一起念着“颠覆厥德,荒湛于酒”,他突然放下书凑过来,问了他这个问题。
“南仲,你喜欢喝什么酒?”
他认真的想了想,他在楚地时只是个小吏,是很少有机会饮酒的,如今仿佛时间重合,他也是这样回答。
“说来惭愧,南仲不善饮酒。”
张良看着面前的酒具,“那南仲为何而来,不善饮酒,却欲求我要魏相酒会函帖?”
南仲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向来玩不来弯弯绕绕的道理。
“为魏相重兴百家而来。”
“如果良没记错,南仲是法家人吧,法家贤者自然收到了邀请。”
“可南仲想亲自去,我一直很欣赏魏相的扬长避短之说。”
张良喝了一口他倒的酒,与旧友再遇他很是高兴。
“其实依良之见,天下苦难已久,道家的无为之道黄老之说,休养生息更适用于今时,只是魏相年少,少年人总有自己的主张。”
南仲看着窗外春景,时间总是很快,一如窗外桃花,春风过后,花皆散矣。他一身布衣,背脊一如既往挺得笔直。
“那是因为子房师从黄石公,对黄老之说极为偏爱,可黄老道家,修身养性可以,若汉得天下,用黄老以治国,难长久矣。今后也必是要改的。”
“南仲想重振法家吗?”
“子房,仲一直以为,纠结于学派之争的人,都是书呆子。治理国家并非一术可穷,而是需要综合各家之学,以弥补各自不足。魏相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光,实乃惊才绝艳之人,我一无名之辈,便想请子房引见,让仲见一见魏相。”
当魏倩收到了张良的邀请,她正在筹备酒宴,毕竟是邀请百家大贤,她不能少了风雅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张良的邀请,可能是因为他儿大不中留的儿子,也是因为张良几乎不办宴会,所以她还没去过张府。
思及如今诸多贤士,她大概知了情况,张良必是给她荐贤才,她让宋庄去应了,她明日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忙活起来了,既是张良亲自给她荐的人,她还是很重视的,第一面很重要,她向来喜欢折腾自己,在这个无趣又无美食,只有纯天然美景的世界里,她也只有衣饰这一爱好了。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凌云髻,几根玉簪很是端庄大方,发髻的根部用一根青色发带紧紧束住,发带的两端垂下两条细长的飘带,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她戴上耳珰,底部金线坠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左手腕的两支细玉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清响,右手腕的赤玉镯极为显肤色。
西筠为她穿上米白色深衣,领口和袖口处,用金褐色的锦缎镶边,腰间束着一条宽幅的金褐腰缚,颜色是浓郁的,与米白色的衣身相互映衬,醒目而不失和谐。玉佩佩于腰,很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毕竟魏倩今年才十九岁,正是刚脱稚气,含苞待放最好的模样,相比几年前她也长开了,眉目的清丽绝色让人不敢多看。
魏倩的侍女们对她像是玩奇迹暖暖游戏一样,侍女们为她裁剪的衣裙,几柜子都装不下,还都是不适合干活穿的,送人都不知道送谁,只得让她们停停,但侍女们的灵感是无穷的,魏倩看着这些衣裳,很是头疼。
张不疑抱着书过来的时候,看着魏倩明显要出门的模样,毕竟在府里,魏倩怎么舒适怎么来,大多着绸衣家居服。
“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