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平缓了呼吸。
他瞪了某人一眼。
“你存心害我的吧!”
脸上白里透红的少年,不雅地翻了翻眼白,佝偻着背,眼角含泪,像被摧残的骨朵儿。
隐约知道,这幼崽就嘴皮子功夫厉害,玲珑自动忽略了他那些骂骂咧咧的话。
看对面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齐博文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
他气呼呼地抱臂,冷哼一声。
“你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
唉,人类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总要拐弯抹角的。
她动起脑子来,也是很辛苦的。
玲珑暗自摸了摸小肚子,心里委屈,又饿了。
回到位置上,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沫沉浮,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茶。
但玲珑也不是个识货的,她就想喝点水。
噫,难喝,苦的。
少年没有说话。齐博文眼睁睁看着表里不一的家伙,竟就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有些浑浊的茶汤,在茶杯里荡漾。
少年看了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露出了几分怅然。他低垂着眼,轻叹。
“苦的,不及府中。”
齐博文表情复杂,脑子转了一圈。
想到遇到山匪时,少年淡定从容的表现,他恍然大悟,脸上隐隐露出同情之色。
也对,这般精心设计的谋杀,总不是第一次了。
从平顺镖局的人嘴里得知,那毒师无患子,仗着一门毒术,横行霸道,但并非狂妄之徒,为人谨慎,平时里总会带着副蛇皮手套。
齐博文猜测,这是为了避免收镖的时候,碰到武器上的毒。
但查看尸体发现,无患子没有戴那标志性的手套。
双手已经肿胀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再看看牙齿,果然,牙齿洞里藏了小丸。
无患子就没想活着。
这架势,瞧着就像传说中的死士。
可镖局里的人说,无患子已经做了好几年镖师了,总不能是谁那么早就开始设局。
再一问,果然,无患子嗜酒好色,平日里没有积蓄,镖局里的人都知道。
这次,无患子就是以钱花完了为由头,加入了车队。
显而易见,无患子被人收买行凶,目标是他们中的一个。
齐博文自诩没有和谁结下仇怨。
那就只剩下……
他看了一眼满脸愁容的少年,心里的同情更盛了。
山匪也交代了,有人把他们的行踪泄露了,看样子,是要和无患子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独孤云逸身手了得,一个照面就解决了无患子,还认出了解毒草,他们一行没有医师,定会陷入苦战。
到时候……
齐博文都能想象到,他们被土匪杀害的消息传回合州,姑姑会是怎样伤心难过。
到后头,镖局又发现无患子身上,有别的镖局的小旗,断定是那镖局为了争夺第一的名声,故意破坏。
但齐博文觉得,这更像是明面上的障眼法。
可镖局的人坚持己见,他不好打草惊蛇,这事就算虎头蛇尾地了结了。
唉。
想到这,齐博文又唉声叹气起来。
独孤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人啊,要……
等等,他突然想到之前查到的消息,脸色一变。
这家伙,是庶子,却挂在了嫡母名下。
齐博文的心疯狂跳动,满脸惊骇,不会吧。
玲珑咂咂嘴,嘴里的茶虽然有点苦,但喝起来又有点甜。
她有点惊奇,又倒了一杯尝尝。
倒水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齐博文的思绪,他闻声看去,却见瘦削抽条的少年,一杯接着一杯喝,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蹦出诸多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买凶杀人,栽赃陷害……各种高门大户之间的阴私。
齐博文想起独孤云逸敏捷的身手。
一个认祖归宗的庶子,到底经过了怎样的磋磨,才练就了这样的武艺。
说不定,历经生死,才有了这般从容。
又想到一路上,独孤云逸手不离书,话不离口。
他当时还道是装模作样。
现在想想,分明是受到了打击,萎靡不振啊。
可就算这样,那小子喝起茶,想的还是府中。
同样寄人篱下的少年狠狠触动了。
眼见着独孤兄弟一杯接着一杯喝,颇有种借茶消愁的架势,齐博文腾地站了起来。
甜的。
嚼到了红枣粒,玲珑双眼微亮,她摇了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突然,一只灼热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玲珑茫然抬头。
却见尚带肉感的少年,满脸严肃地抓着她的手,斗志昂扬。
“独孤兄,我们结拜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