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母亲还以为他故意拖延时间,害人性命。
也不知道那人给母亲灌了什么迷汤,让她总以为他心怀不轨!
顾老太哑口无言。
自知失言,她不再言语,只低声啜泣。
顾风听着心烦,囫囵告罪一番,便就转身离开了。
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书房,顾风招来侍卫头领,“有飞鸿的消息了吗?”
“找到了,在杏花村。”来人半跪在地,回禀道,“锦衣卫统领大人已带人前去。府中派出的人,还在城中搜寻歹人的同伙,目前没有新的发现。”
说完,男人有些羞愧地低头,为自己的办事不利。
顾风眉头紧皱,挥手,“让跟丢飞鸿的侍卫自去领罚,下去吧。”
这萧飞鸿和他娘一样,净会给他惹麻烦。
“属下遵命。”男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顾风满心恼火,却还要处理公文。
他如今管辖安居县,合五村一镇,去岁人口也不过千户有余,属中下县。
因而官至县令,也不过从七品上。
辖地多山无矿,不易耕种,很难做出什么亮眼的政绩。
他一大男人,总不好做什么媒人之举,催着让人多生多养,回头那混不吝的,指不定还叫他送媳妇去,最好还给置田添宅。
这婚还催不催了?
他一县令,在这都没有自己的田宅呢,想的倒是美。
索性,他本就想着低调行事,这些年来,倒也是无功无过,谁知他的侄儿一来,就给他送“政绩”来了!
回头考核,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笑话。
压下心里的憋闷,顾风开始看起文书来。
上面写满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无非是东家欠了西家银两逾期未还,那家小儿偷了自家母鸡要求赔钱,要不就是这个村占了别村的水源,两村集结青壮年打架斗殴……
粗略一看,也就最后一个稍严重些。
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挖渠分道,一村一条。就让县尉着人去办。
顾风提笔欲写,悬着的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看着两村的名字——桃花村、杏花村。
“杏花村……”
萧飞鸿就是在这丢的。
杏花村与桃花村毗邻,穿过杏花村,附近也就只有桃花村,更远些,就是重峦叠嶂的山障,难以跨越,更有折冲府卫兵驻守。
就算是跑,寻常人也不会选择这里。
回头被发现了,不就成了瓮中之鳖?
可偏偏,那歹人就往这地钻了。
为何?他们能有什么依仗?
顾风隐隐回过味来,为何那歹人要把一个无知小儿掳走,连要挟威逼的话都没留。
无论是谋财还是威胁,总该有头有尾。此乃其一。
其二,就在他派人找寻不得时,锦衣卫也恰好追着江湖要犯来了,他病急乱投医,反而将把柄送了上去。更奇的是,锦衣卫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人。
巧合?还是这本就是一伙的?
目的呢?
顾风眼神幽幽,莫不是,萧飞鸿被掳是假,实则,是为引得他们追寻下去,然后……煽风点火?
那是煽哪门子的风,又是点谁家的火?
如今萧飞鸿只是刚被掳走,他还没告知萧将军,若是迟迟没有消息,他恐怕就要修书一份告罪了。
萧将军自然不会不管,他的好妹妹说不定还会亲自前来。
可他自认是布下天罗地网,迅速通知了周边关卡处留意过路行人,这样一通下来,还是搜寻不到,那又会是什么问题?
歹人藏得太深?关卡处有内应?
除此之外呢?
怕只怕萧飞鸿突然在别的地方出现了。在各个关卡都没有记录的情况下,哪怕是伪装呢,也总该有痕迹的。
他们是会飞吗?
顾风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但他还得继续想个清楚。这就是跟武官,尤其是手握兵权的武官做姻亲的坏处了。
试想一下,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有那么一条秘密山路,竟然能掩人耳目,快速地往返两道之间。
他这个县令还毫不知情?
今天漏了几个人过去,明天呢?后天呢?是不是回头大军入境都能毫不知情?就差半夜站圣上的床头磨刀了。
顾风双眼微沉,这不是官到不到头的事。萧飞鸿活着,就是明晃晃的把柄。
届时,他是要护自己,还是护他那亲缘寡淡的侄儿?
他的好妹妹,是会顾全她的好儿子,还是选择保住他的官身?
这本就是明摆着的事情。
只是,锦衣卫,在其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确有此事,还是意图栽赃嫁祸?
他快速将事情过了一遍。
想想他妹折腾的那些事,想想那如雷贯耳的“普州首富”诨名。
外人都道太后有多宠爱他妹妹,明眼人看得出来,都是为了那阿堵物。
更别说他那妹婿还是个带兵的。
兵商结合,大忌。若是再加上太后与圣上不合,又非圣上亲母。
他一个七品地方官,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士族出身这一点。
顾风搁下了毛毫,纸上赫然是断了口的圆圈。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怕还是更怕他们,“沆瀣一气”吧。
顾风搁下了毛笔,将纸撕掉,扔进篓子里。
有人不愿看到他兄妹两重修于好,他们最好就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