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山月在看弟弟本就偏白的肤色沉在深蓝的被褥间显得愈发莹润,长相也俊逸,称得上耀眼。
在看那片可能是刚刚路过茉莉花田时被风吹起的衣角,也有可能是刚刚放下人时多少带了一股气浪掀开的,更有可能是他把人抱到床上时不当心蹭到的。
总之那片轻柔的衣角大喇喇向上翻开一截,露出一小块纤细柔软的腰肢,迟以星惯爱穿白色衬衫,今天也不例外。
可腰部肌肤和白色衣物之间明明没有深蓝的枕与脸颜色对比那么深刻,却让他猛然像被刺到了一般转开头。
瞬间他反应过来,被弟弟的腰惊到,这不应当。
他强迫自己继续看。
也许不是强迫。
光滑的、无暇的、娇嫩的。
迟山月鬼使神差将指尖蹭上去,没有揉,只是轻轻一碰,那区域的肌肉瞬间紧绷,变得紧实富有力量。
绷紧后的腰更纤细了。
迟山月注视着迟以星仿若受到很大刺激似的呼吸猛然乱了几息,唇也抿起来。
他垂下眼眸,手指还在他弟腰上轻轻滑动,迟以星睫毛已经颤到一种不能忽视的境地,可仍是没有睁开眼,迟山月也不强求。
他弯下腰,未被扎紧的长发像刚刚在路上一样垂落在迟以星脸上。
被它们扫过的耳侧、唇角轻痒,心被带的酥麻。
迟以星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迟山月又不可能给他一拳,但渐乱的心跳是铁证,告诉身体的主人,它很紧张。
迟山月的呼吸停驻在不远不近的正上方,那缕不长不短不多不少的发丝还在捣乱,迟以星却好像已经习惯,他嗅到发丝间藏了刚刚经过花田时的淡茉莉香。
或许是错觉,身处花田其间都仅仅是若有若无的冷幽,一小段发丝沾染的部分又怎么能存留至今。
即便心里清楚,迟以星仍觉得有股香气引人追寻。腰间手指已经不动了,刚刚接触时略显冰凉的指尖如今也被体温暖热。
迟山月还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目光仍是平和,可他的指尖还停留在他弟腰上,彰显着强大的存在感。
看了半晌,从乱颤的眼到微抖的唇,他的声音轻轻在迟以星耳边响起。
“星星,原谅哥哥,好不好?”
迟以星心里一起又一落,最后反倒平静下来。
两人怀揣着心知肚明。
迟以星明白,他哥多半早就发现他是装睡,只不过愿意陪他演。
迟以星摆放端正的手指抽动了下,被床边人敏锐的捕捉到。迟山月笑了笑,收回手指,又碰了碰床上人被暗红色发丝映出些粉意的脸,转身离去。
房门打开又关闭,迟以星猛的睁开双眼。
还没等深思迟山月那些动作带出的意味,房门复被敲响。
“二少,老爷夫人回来了,可以下楼吃饭了。”
帮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冲散这一室迷乱的氛围。
迟以星手臂挡脸,即使眼中复杂难辨,声线仍然控制的很冷静。
“好,我马上下去。”
饭桌上。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明明还是像前两天一样的相处方式,可中间流淌的不再是冰冷和客气,反而涌动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潮。
抬眼对视间,一堵已经竖起很久的厚壁障被捅破。
迟山月又无声笑了,迟以星确定,这笑是刻意给他看的,他有些尴尬,仍强撑着不在意和若无其事。
空气中,暗潮涤荡。
迟父和迟母没看出二人的眉眼官司,今天下午去的那家幼儿福利院让他们很心酸。
地方是在中心区的边缘,说是中心区,其实已经开在了第四区和中心区的边界。
福利院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患有当前的医疗水平仍很难治愈的疾病,靠着帝国对残疾和病弱儿童的捐款以及福利院的补贴艰难度日。
朱玉研和迟穆成年轻时是没有爱心捐款习惯的,迟家企业倒确实有相关项目定时拨款,这是作为一个大企业,他们愿意承担的社会责任。
可就个人来说,第一次接触是在领养迟以星时。
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糯米丸子就牵到了他们的手上,从今以后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原本只是听了圈子里某种迷信、想要为被绑架后走失的大儿子祈求福运的朱玉研和迟穆成,心中不由得柔软和上心了许多。
再后来,收养迟以星不到三个月,迟山月竟然凭借着自己从外地找了回来,他们的大儿子失而复得,更让迟父迟母坚信,迟以星大概真的是他家的福星。
他家本就没打算苛待这么个小孩儿,有了这样的心理印象后,对迟以星就更好了。
外界都说他不学无术又纨绔无状,迟父迟母从不觉得。在他们印象里,星星只是没有达到外界对迟家公子的高期望而已,但他们做父母的,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不想让他太累。
即使要追在他身后不断低头哈腰,给人道歉,为他解决麻烦,迟父迟母从不觉得有什么,为人父母就是要这样的。
迟山月和迟雲霆一直不理解迟父迟母,难道“迟以星”本性恶劣很难看出么?
可迟以星在朱玉研和迟穆成在面前永远是乖巧听话的形象,记忆里的幼时又总是瘦小而胆怯,让他们怀疑自己会不会亏待了从福利园领养来的小家伙。
他们当时领养“迟以星”时去的就是像今天这样一个资金并不充裕的福利院。
朱玉研眼圈红红的,看得出来她今天下午应该落过泪,迟穆成心情也很消沉,很显然,今天参观的那家幼儿福利院让他们好像看到了昨日的“迟以星”。
可在如何心疼,也是不应该落泪的。
迟以星不是冷血,商场如战场,作为常年在商场上打拼,经历惯了血雨腥风厮杀的迟家夫妇,即便心里有所触动,也不应该如此轻易落泪。
刚刚还萦绕在心间的尴尬倏忽间烟消云散,上次心生慌乱又强逼着自己不得不镇定面对的场景还是在刚穿越时的医院。
迟穆成表情一贯让人看不出心底想法,朱玉研脸上的色彩就更明显些,迟以星认真看了半晌,有些释然的在心底下定义。
他们发现了。
我不是原装的那个。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是因为今天去福利院勾起回忆,所以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和迟山月和好的甜又空寂下去,在这一刻,迟以星出奇的冷静。
“你们想问什么?”
他连爸妈也没叫,因为这不是他该叫的。
迟穆成扫了扫迟以星的神色,皱眉道:“连爸妈也不叫了?”
迟以星沉默。
朱玉研喉间甚至没有哽咽,无声的、眼泪却一串串落下。
“宝宝,别哭了,今天把事情都说清楚,星星是个好孩子,我们不要让他多想。”
即使气氛紧张,迟以星和迟山月还是虎躯一震。
迟母和迟父的感情确实是相当好。
朱玉研也愣住了,发现迟穆成把这个只有两人相处时才偶尔出口的爱称当着孩子的面叫了出来。
羞恼和难过两个同时上头的情绪互相冲击,反而让她冷静下来。
迟穆成其实不是故意的,他看到自己老婆吧嗒吧嗒掉眼泪真的很心疼,情绪上头就秃噜出来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事情终于摊开来讲了。
迟以星冷静道:“迟以星确实是我的名字。”
“噢,好的好的,其实我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过来的。”
朱玉研声音里带着局促不安,眼神里仍然带着温柔的关切。
迟以星难以抗拒这样的温柔,他不敢和迟母迟父对视,怕这两人的眼睛里露出嫌恶或者失望。
垂下眼眸,索性从开头讲起。
“我在我们那边就是做配肥师的,过来是因为实验室的工作有些繁重,我连续加班了三天,可能因为太累吧,就晕过去了,之后我就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