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被烫红的地方蔓延到衣袖下,就像一道伤疤。
安离垂着头,把手放在凉水下冲。寒冬凌冽,分不清是冷水带来的刺痛,还是烫伤的疼痛。
“安离……草。”江烈跟着进来,小心翼翼握住安离的指尖,“妈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拉着安离的手.冲了一会儿,拿出药膏给安离涂上。
“妈的,还好医药箱很好找,那么烫的水你想烫死我?”
“对不起。”安离没让江烈继续涂,收回手“我自己涂吧。”
江烈轻嗤一声,拽着安离的手腕,把棉签用力摁在安离的伤口上。
“唔,等等……”
“草,你不是要和陆长洺分手吗?你还在这给他守身如玉了,你以为他把你当回事吗?你他妈死这了他都要第二天才发现。”
“……”安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江烈总是这样,从他和陆长洺在一起之后,就越来越看不起他,起初只是眼底带着一点轻视,后面即使在陆长洺的面前,也会把恶毒的话随意吐出,生怕安离不知道江烈讨厌他一样。
连他也没有想过,陆长洺会有一天,居然会把安离挂在心上。
江烈看安离不说话,讥讽地勾了勾唇,拿了纱布贴在安离的手背上。
“说吧,你和陆长洺怎么回事?”他像是大发慈悲,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主意呢?”
“……”安离垂下眼,他曾也给江烈打过电话,讨好地询问陆长洺的喜好,江烈满口答应,却让安离给陆长洺做了他过敏的菜,即使陆长洺知道是江烈的恶作剧,却冷待了安离十几天。
江烈讨厌他,他一直都知道,也许等他离开了陆长洺,江烈会恨不得喝酒庆祝,明明最开始也是江烈满口答应要给他和陆长洺牵线,可是最抵触他的人也是他。
“……江哥,你找长洺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告。”
“没有,怎么,想赶我走啊?戳你肺管子了?这也不是你家吧,房本上写你名字了吗?”
安离有些无奈,他垂着头默默地靠在洗漱台边,声音很轻:“……对不起。”
“……”
江烈顿住,那些本该继续吐出的恶毒话语,被他尽数吞了回去,他看着安离有些苍白的脸,心里仿佛被烈火灼烧。
他不明白安离为什么会喜欢上陆长洺,没有尊严,没有爱,居然无怨无悔待在陆长洺身边五年。
“……真有意思,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吸血虫,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呢。”
安离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勉强笑着为自己辩解,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垂着头,像是没有什么力气与江烈争执,虽然也从来没有过。
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那恶毒的,像刀子一样的话,就在空中悬着,又像是在无声地切割着安离的血肉。
江烈看着安离,脸上嘲讽的笑容终于慢慢褪去。
“……非要和陆长洺在一起吗?”
安离缓慢地眨了眨眼,呼吸轻轻吐出,惨白的皮肤犹如瓷器一般易碎。
他张了张嘴,又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半天,安离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仍旧说:“对不起。”
“……”
江烈都快想不起来了,第一次见到安离的时候,安离的倔强,满眼的破碎里藏着深深的执着。
那么纤瘦的身体,保护着一个与他无关的生命时,轻颤的肩,瘦削的背,明明是那么一个坚强的人。
就算是被他取笑,过着那种牲畜不如的日子,也总是会对他微笑。
为什么非要和陆长洺在一起呢?不能给他答案吗?
江烈有时候会觉得后悔死了,当时如果不是没有开玩笑地说安离是无底洞,而是真的顺手把安离从那个地方捞出来。会不会他就不用总是满心醋意地出言伤害安离,是不是安离就不会在五年前选择陆长洺?
可是陆长洺给了安离什么呢?
江烈越发不明白,他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真的是因为爱吗,安离爱陆长洺?
“……和陆长洺分手。”他卡壳一般说出来,像是不动脑子说出来的胡话。
“……对不起,不行。”
“呵……”江烈捏了捏眉心,伸手握住安离的肩膀,“苏文溪回来了,安离,你只是一个替身,你以为你还能和陆长洺待在一起多久,就算能,你觉得陆长洺喜欢过你吗?”
“……我知道的。”安离抬起脸,脸上没有江烈想象中的受伤,只是空茫茫的,“我知道,我是一个替代品,一直都清楚。”
“……”
“我并没有奢求长洺喜欢我,等长洺不需要我了,我就会离开的,你不用担心。”安离甚至还笑了一下,“……如果他需要我,当一辈子替身也没关系。”
“……你脑子有病吗?”江烈捏着安离肩膀的手气得发抖,他笑起来,冷声嘲讽,“你就那么下贱,难不成非要让别人把你当个什么小玩意吗,你就那么喜欢作践自己?”
“你在……生气吗?”安离有些吃痛,有些不解,“……江哥,不是你说的,我就是天生就是下贱命吗?”
“……”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就是一条贱命,在你眼里,我就是出来.卖的吧,江哥受不了我,我会少出现在你面前的。”
“……是吗?”江烈松开手,眼圈有些红,他觉得心如刀绞,恶毒的话却忍不住继续冒出来,“反正都他妈的卖了,不差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