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他,看陆尧砚又打算做什么。
陆尧砚默默地瞧着他,只是一眨眼,泪水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淌到下颌。他嘶哑地乞求道:“别不要我。”
然而说完这句话,陆尧砚就像是跌入了下一个梦境,他把脸埋进自己交叠的双臂之间,不再言语。
他真想把陆尧砚扔在这里,不管不顾。此后余生,陆尧砚是生是死,都和他毫无瓜葛。
可偏偏他做不到。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辈子来讨债的是吧!”闵和竹咬牙切齿地低声喊。
他气得要命,却还是伸出手,穿过陆尧砚的腋下,架着对方的胳膊,把对方从地上拽了起来。
陆尧砚像是田里的稻草人一样,直杠杠地倒在他的身上,闵和竹甚至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这几年陆尧砚到底往自己嘴里灌什么了,长得死沉。闵和竹在心里愤愤地骂,却还是费劲把对方拖回了屋里。
他这样子要是给谁看去了,被误以为是趁夜黑风高毁尸灭迹,也是理所应当。
闵和竹把陆尧砚甩在沙发上,喘着气去外面,把陆尧砚的行李箱也提了进来。
也是死沉。陆尧砚不是自己租了房子吗,非要来他这里装可怜。可恨!
闵和竹从茶几下面摸出他没用过几次的体温计,扒开陆尧砚的衣领,把体温计塞进了对方的腋下,又把他的手臂往里一推,确保体温计被固定住。
陆尧砚却在此时悠悠醒转,他似乎头痛欲裂,捂着太阳穴打算起身。闵和竹一把把他压了回去,拆开抱枕毯,铺在了他的身上。
“好好躺着,别把体温计弄掉了。”
陆尧砚一脸恍惚。他伸出手,闵和竹下意识想躲,却因为沙发和茶几狭窄的过道,陆尧砚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烫得闵和竹哆嗦了一下。
犹如一簇小小的火苗,从燃起火焰的炉中飞溅出来,撩过他的脸庞。
“叫你躺好!”
闵和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担心惊醒邻居。
陆尧砚瞧着他,看上去晕晕乎乎的。他张开干裂的嘴唇,从嘴里吹出一句话来:“真的是你吗?”
闵和竹有点嫌弃地应到:“不是我,你想看到的是黑白无常吗?”
“啊。”陆尧砚应了一声,露出个原来如此的笑。
也不知道他在原来如此什么?闵和竹等着陆尧砚的下文,对方却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闵和竹连忙把陆尧砚捞起来翻正,防止对方因为趴倒的姿势窒息,然后去找自己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药箱。
他在苏承望的建议下置办过一个药箱,也不知道里面的药有没有过期。
闵和竹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发现他把箱子塞到了自己的衣柜里,被垂下来的外套盖住了。
他把药品翻出来,发现当时自己在药店推荐下买了组合套装,也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除了退烧药,里面甚至配有退烧贴。
他转身回到客厅,撕掉退烧贴的包装,掀开陆尧砚的刘海,就把退烧贴按了上去。
他还烧了点水……意识到自己先前在干什么的闵和竹,连忙往餐桌处跑。
他的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坨了!
陆尧砚真是他的冤家,闵和竹愤愤地腹诽。他把盖子揭开瞧了一眼,里头的面条果真已经泡胀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闵和竹叹了口气,决定让已经坨了的面再泡一会儿。他先把热水倒了出来,又兑了些冷水,冲了一杯退烧颗粒。
回到沙发把陆尧砚扶起来,闵和竹伸手将体温计从对方怀里取了出来。
37.8℃,那还行。起码陆尧砚还不至于被烧傻。
“陆尧砚,”闵和竹拍了拍陆尧砚的脸,“把药吃了。”
陆尧砚没醒,但身体动了动。
“陆尧砚!”
“唔……”陆尧砚终于清醒了点,他喃喃到,“我在哪……”
“快点把药吃了。”闵和竹催促到。
“药?”陆尧砚迷糊地问到。他似乎正在适应自己已经脱离梦境的事实,但还没能完全接入现实,“头好痛……”
“在走廊坐到发烧,你搞行为艺术啊?”闵和竹本想冷淡处理,可一听陆尧砚的声音,他就没法平静,“别装可怜了,把药喝了。”
“和竹?”陆尧砚迟疑道,语气听上去有些恍惚。
“不是我,是鬼?陆老板还有通灵界的本事?”闵和竹没好气道,已然没了和对方贫嘴的兴致,“爱喝不喝,不喝你就自己烧着吧。”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陆尧砚装的,可陆尧砚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一直呆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闵和竹不得不俯身把茶几上的药拿了过来,凑近陆尧砚的嘴边:“快喝。”
似乎是问到了药的味道,陆尧砚皱了皱眉:“不想吃药……”
“你还怕苦啊?”精贵的大少爷,要不是倒他门口,他才懒得管。闵和竹不再耐心劝,他抬手往陆尧砚因说话微启的嘴里倾倒冲剂,对方下意识张嘴喝了进去,但很快呛咳起来。
闵和竹连忙把纸杯举高,避免泼在陆尧砚身上。
他用手去拍陆尧砚的背,陆尧砚结实地咳嗽了好几声,缓了一会儿,才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我……在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