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出去说。难道你打算被人围观?”
苏承望扬了扬下巴,示意陆尧砚走出茶馆再谈。
陆尧砚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他们这头,好像在等待他们爆发争吵,以做未来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如果在这里争吵起来被哪个好事者发到网上,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陆尧砚不得不同意了苏承望的提议。
他们往外走,沿着路灯照亮的石板路一路向前。
在僻静的街角,苏承望终于停下脚步。
“陆尧砚,你是故意不理和竹,想让他来找你,对吗?”
“……”陆尧砚没说话。他想,这件事对于苏承望来说,不过是明知故问。
苏承望笑了,把他的沉默视作了认同:“听说他在我们这里,你这么急着要见他。”他说着,逐渐收敛了笑意,“你想带他去哪儿?”
“我说过,我和他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陆尧砚感觉异常烦躁。
如果不是苏承望和饶樨,他今晚有的是时间和闵和竹解释,而不是让闵和竹从他面前消失。然而阻碍他的人,现在还要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三道四。
“你是怕了,是吗?怕你营造的形象在他面前崩塌。”苏承望继续尖锐地指出了他不愿暴露的真实想法。
陆尧砚冷笑一声,不屑到:“所以你们就是完美的好人?”如果交换身份,他不觉得苏承望能有他做得好。
他作为旁观者,几乎参与了饶樨和苏承望的恋爱全过程。在这两个人恋爱的期间,他可不觉得苏承望做得有多好。
然而苏承望只是怜悯地看着他,避免了自证陷阱,抛出了新的刺激:“你非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我也没办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我想,和竹不会喜欢妄自菲薄的人。”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有我了解他吗?”话音刚落,陆尧砚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苏承望总是这样,坦荡得让人生恨。而偏偏,他本人又近乎无可挑剔。所以连讨厌他,都找不到正当的借口。
“那你说,我说错了吗?”苏承望看着他,坦坦荡荡地讲,“和竹的各种事,我未必有你知道的多。但比你了解他,有什么奇怪的。”
字字诛心,陆尧砚咬牙切齿。
如果是十年前,他恐怕难以克制自己的怨恨和嫉妒。但现在的他,在社会的磋磨后,勉强能够把个人情绪控制妥当。
“你在和我炫耀?”
苏承望不理会陆尧砚的岔开话题,他追击到,咄咄逼人:“他当时又不喜欢你,和我走得近,如果不是你故意惹怒他,你觉得他会多看你一眼吗?”
苏承望的话说得不错,可都踩在他的雷区。陆尧砚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脖子的动脉搏动,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头脑中呼喊。
杀了他。
他不得不咬住自己的下唇,以牙齿将要刺戳出血痕的力道,才能将这样的念头抑制住。
可苏承望对他的愠怒视而不见,接着对他点评道:“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和竹,只是又看不得他和别人幸福,卑劣的人。”
他知道啊。他怎么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其他人来指出他的可鄙,他心知肚明。
只是苏承望不配这么说。
陆尧砚在心里呐喊着,身体越过了往常得到大脑授权再行动的环节。
他向苏承望挥出了拳头,在感到皮肉接触、关节发出响动的时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苏承望瞳孔骤然扩大,他快速做出了反击,往陆尧砚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陆尧砚没有防备,在这一招重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立即向后栽进了花坛里,发出闷响。
陆尧砚躺在花坛里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感觉鼻血从破碎的黏膜里流出来、往他的衣领淌,他才伸手擦掉了血。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躺在草地里,任由夜露浸湿他的头发。
苏承望踢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躺着不动:“好了,别装死了。”
陆尧砚没理会苏承望。或者说,他已经没有理会苏承望的精力。
好累。疲劳在他的四肢百骸翻涌,让他没有起身的力气。
然而身体的疲劳,远远赶不上他的心理疲惫。
陆尧砚回想起闵和竹落泪的画面,心脏不由刺痛。
闵和竹不是头一次在他面前流泪……但这一次,是因为他。
他不是来见他了吗?为什么只是短暂的瞬间,一切就天翻地覆。
明明他们刚刚碰面的时候,闵和竹还是愿意同他交流的。是他太过得意忘形,才惹得闵和竹对他失望了么?
他到底在看到闵和竹应邀而来的欣喜若狂当中,犯了什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