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知道陆尧砚说的是谁。
苏承望。
他和苏承望不会再有未来,于是在过去的数个梦境里,他反复在他们的过去与现在穿梭。
可自从陆尧砚再度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连做梦都没法独享和苏承望两个人的时光了。
他们的高中生活,实在是无法将另一个人分割出去,所以当触动唤醒了他对于青春时光的回忆、在梦中瞧见苏承望的时候,他也无可奈何地会瞥见陆尧砚的身影。
闵和竹在恍惚中想,莫非这就是陆尧砚坚持让他不爽那么多年的目的吗?
让他连做梦都不得安生……
陆尧砚的动作太过轻柔,想要努力清醒过来的闵和竹,最终还是倒在梦里。
这一觉睡得不好,闵和竹梦见自己在不同的画面中奔跑,他每跑出一步,都能听到背后传来建筑崩碎的声响。
他总能听到背后传来对他的呼唤,可他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也清楚自己正身处梦境之中,不会受到真实的伤害,然而那声音持续着,他的身体就停不下来。
直到刺耳的电噪声闯入他的耳道,闵和竹才猛然惊醒过来,从疲劳至极的梦中挣扎起身。
他喘着气,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请各位朋友离开帐篷,工作人员将会带领大家有序撤离——”
原来他梦里的噪音是雨声。
闵和竹拉开帐篷的透视窗拉链,发现那层塑料像是被糊上了一层纸,摸上去正不停抖动着。
不好,是暴雨!
闵和竹很快意识到了撤离时间紧迫。
他们在离溪水外几米远的高地扎营,但上游如果因为降雨过大泄洪,他们的处境也会很危险!
闵和竹瞟了一眼身后的床榻,陆尧砚睡得正香。
闵和竹咬咬牙,俯下身摇晃起陆尧砚的肩膀:“陆尧砚,陆尧砚!”
在他的呼喊下,陆尧砚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恍惚。
“快起来!下暴雨了!”闵和竹把陆尧砚放在床榻边整齐的衣服一把抓了起来,扔到了对方身上,“快!”
“什么?”陆尧砚懵懂地揉着眼睛,还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闵和竹没有接话,他开始火速往自己的背包里装行李。
情况紧急,未来还能再添置的生活用品,被他无奈地抛弃在原地。
见陆尧砚还在发愣,闵和竹只能在装完自己的用品之后,抢过了陆尧砚的背包,帮对方收拾起东西来。
“暴雨来了,快点!”
陆尧砚终于回过神来,把衣服往身上套。
闵和竹收拾完他们两个人的行李之后,直接拽上了陆尧砚,就往外面冲。
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刚从被窝离开的身体因为骤降的温度一阵哆嗦。但顾不得计较那份不适,闵和竹拉着陆尧砚往看上去是工作人员组织的人群边靠,赶上了疏散的大队。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从营地快速离开,往这个野外基地的大楼处走。
来到大楼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其他来这儿的人在楼里取暖了。
闵和竹因为受冻全身发冷,但还是把自己放在包里没被淋湿的外衣给了更需要的同事。
他挤在火炉边,借着微弱的热量,让僵硬的四肢暖和起来。
陆尧砚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帮助工作人员分发热水,时不时扫过他身上,闵和竹就默默换个位置,避开与他直视。
在身体缓和过来之后,闵和竹也加入了义务劳动。
他帮助工作人员登记目前滞留的人员清单,发现已经超出了基地目前的应急能力。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传来上游泄洪的消息,与其在惊慌失措当中煎熬,不如快刀斩乱麻。
闵和竹在心里暗自想着,想要和大家商量自己的想法。但他看得出雨一直在下,谁也不敢这时候贸然提出离开的建议。
在拥挤的楼道里煎熬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雨变得小些了,窗户外传来的声响不再像是谁悲戚的吼叫。
看着天气预报短暂的雨势放缓,公司在场的几个经理一合计,决定还是叫来大巴车,连夜离开这里。
凌晨六点,他们终于登上了离开基地的大巴车。
到了车上,闵和竹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他把自己蜷缩在座位里,想要补一会儿眠。
可是持续的紧张情绪,让他实在睡不着,况且陆尧砚还坐在他身边。
他从窗户上,能看见陆尧砚一直注视着他。
就像是被人监视一般,闵和竹合上眼,脑海里都是窗户上映出的陆尧砚,令他怎么也没法进入睡眠状态。
闵和竹实在无法忍受。他睁开眼睛,转向了陆尧砚。在他们离开营地后,第一次对陆尧砚张口道:“陆尧砚,你就不困吗?”
“和竹……”陆尧砚没有及时回应他,而是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如同确定他正真切地存在于自己面前一样。
陆尧砚难得露出了憔悴的神情,他牢牢盯着闵和竹的脸,就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似的。
闵和竹对于这样的情绪,从小到大都不太会处理。但对象是陆尧砚,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伪装。
“你别盯着我看了,很吓人。”闵和竹直言不讳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抢我钱呢。”
陆尧砚慢慢缓过神来,他低下头去,没再看闵和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