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呆呆地抿了一下唇,才意识到上头还留着陆尧砚的血。
那淡淡的铁锈味告诉闵和竹,当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
“你说什么?”闵和竹情不自禁地重复道,“喜欢我十几年?”他眉头紧锁,“你搞笑呢?什么十几年啊,我和你高中前见过面吗?”
闻言,陆尧砚阴沉地看着闵和竹,他一张口,那口白牙森森,在闵和竹看来,就像是野兽的獠牙,下一刻就要撕开他的皮肉。
闵和竹逃无可逃,只能强撑着瞪回去:“怎么,回答不了我吗?”
“我和你一个幼儿园到高中!甚至一直一个班!是你根本没注意!”陆尧砚喊到。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许是情绪得到了发泄,他收敛了方才的愤怒,语气听上去倒有几分伤心。
“啊?”被他这么突然的一吼,闵和竹下意识就气势上短了一截。他紧急搜索记忆库,却发现一点儿和陆尧砚相关的印象都没有了,“你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和你同学过了。”
陆尧砚一阵无语,先前的表情都被欲言又止取代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到:“我就知道你这脑子除了学习,别的根本不占内存,要不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
“你现在知道苏承望就算是同性恋也不选你了吧,你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陆尧砚却在这时候,提起了闵和竹最不想面对的伤心事。
他原以为苏承望是一个异性恋,所以决定祝福对方能够收获普通人的幸福。
可没想到,对方在他为学业苦恼的时候,最终选择了和他走上同一条路——只是对象不是他。
闵和竹不是个对事敏感的人,但也有自己不想被人揭露的痛处。
陆尧砚就这么一脚踩在他的尾巴上,一下子挑起了他的怒意:“关你什么事,别管我!”
他伸手去推陆尧砚,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比从前还要结实,他用了劲,陆尧砚还是岿然不动。
陆尧砚借助自己的体型优势把他给困住了,低声逼问到:“闵和竹,你为什么就不能试试喜欢其他人?你追逐他这么多年,他要是对你有意思起码和你谈过一段了,或者和你上过一次——”
闵和竹彻底被他这直白到像是羞辱的话语激怒了,他举起握紧的拳头警告到:“陆尧砚,今天他结婚的高兴日子,我不想揍你!”
陆尧砚却不躲不闪,直直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找出他的破绽:“什么高兴的日子,你不是一整晚都在哭吗?你说自己喜欢,怎么连睡他一次或者抢婚的勇气都没有?假惺惺!”
我喜欢谁、怎么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闵和竹在心里骂到,可话语堆积在咽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陆尧砚说得不错,可这实话从陆尧砚的口中,这个他们从高一开始就不对付的人嘴里说出来,叫他怒火中烧。
闵和竹一阵语塞,他用尽全身力气直接推开陆尧砚,去找自己的手机打算离开。
陆尧砚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心里有鬼,连伴郎都不敢做,又去参加婚礼干什么?”
“滚开!”闵和竹终于忍无可忍,“陆尧砚,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是不懂吗?”
陆尧砚手上的力气却不减:“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喜欢你啊!我都和你把这事捅出来了,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他婚礼,还要为他伤心欲绝,你当我死人没有反应啊?”
闵和竹终于回过神来,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疯了吧!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和他们一个学校的人,但凡有点八卦心,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对付。
在闵和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老师的调解,恐怕他们早就因为青春期分泌过旺的荷尔蒙打架记处分。
陆尧砚哪里像是喜欢他才会做那些事?
“我怎么不喜欢你呢?”陆尧砚说话又急又快,可细听却能听出一点哽咽,“你压根都不看我一眼,怎么可能知道我喜欢你啊?”
闵和竹听得头皮发麻,他连忙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攥在手里,仓皇地逃出了房间。
门板关合,他把陆尧砚锁在了自己身后,才终于冷静了些。
闵和竹甚至没敢走电梯,他从楼梯走了下去。到一楼大厅前台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
他匆匆结清了房费,直接打车离开了酒店。
可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于是先去公司坐了一会儿。
公司离苏承望请客的酒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的距离。
闵和竹坐在自己工位的时候,终于通过相对封闭的工位,得到了一点安全感。
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胜过于苏承望要结婚带来的苦涩。
自己从前的死对头那儿听到告白,没有人能对这种事坦然的,何况他们之间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
陆尧砚是为了捉弄他吗?可陆尧砚说他们认识、他喜欢他的时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酸楚。
闵和竹还没有见过那么正经的陆尧砚。
他大脑里一片乱麻,最终还是决定先把自己留在公司以便更换的衣服穿上,把昨晚的衣装收好。
闵和竹没睡好,可在公司也没法安心地补眠。合上眼没几分钟,他又爬了起来,还是决定再打磨一下自己之前的产品例图。
除了工作,在生活层面,他似乎总是一团糟。所以只有工作,可以麻痹他现在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