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的和尚看看空荡荡的位子,再看看出现在比武台那里的祁渊谟,也懵圈了。莲纹石灯的火光只能照到比武台,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从看台下去跑到比武台的。
气氛凝滞片刻后,先前的为首武僧下来主持大局:“此局平局。”
年轻武僧看到师兄肃然的神情,低下头没有异议。
祁渊谟却摇摇头,一脸认真:“是因为我一时着急用了暗器,心中有愧,才认输的。”一般来说,就算他不承认,也会暴露。这事他有经验。
竟是他!武僧瞬间抬起头:“你用的是什么暗器?”竟能精准地打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腕虽疼却并无外伤。如果祁渊谟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可他偏偏承认了。
听了他的话,环顾四周,地上除了本就有的枯叶,什么也没找到。
“难不成这就是你的暗器?”武僧蹙起眉。
祁渊谟刚要点头,却听他说:“不必诓我。”这人一看就内力浅薄,就算有人使出暗器,也绝不可能是他。
远处的银杏叶簌簌作响,武僧想,或许是江湖上的高手路过少林寺,误伤了他。打到他手腕上的力量,就是从那个方向而来。
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射出一枚小小的不知名暗器,江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
怪哉,怪哉。
祁渊谟见他不信自己反而一脸沉思的模样:“……”难得说真话怎么还不信了?
为首武僧施了一礼:“施主,是师弟他技不如人,你无需找这样的借口。”师弟内力比这位背着剑匣的少年高很多,两人平局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光彩。
这炮灰暂时还做不成了?他原本的预想是他出手干预这场比斗,这些武僧一向护短,势必会不满。可现在……祁渊谟沉默了一下,最终……欣然接受他的说法。
众人散场,早已回到看台的林尖跟着走了下来。三人被不由分说地带往供香客暂住的禅房。
偷溜计划以失败告终。
“师弟。”年轻武僧却被留了下来。
为首武僧念起佛语,轻叹一声:“你在比试时起了杀心。”
武僧年轻的脸上露出愕然,很快,他明了,他的确有一瞬间因为白十九轻易学会他的招式而想杀了对方。他伸出手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起了妒心。
“弟子知错。”他闭上眼,对自己,也是对佛祖说。
为首武僧拍了拍他的肩,罚他在佛前净心三日。
旁人或许没看清,作为少林寺大弟子的为首武僧却知道,林大承认之事并非诳语。他亲眼看到林大手中飞出一片银杏叶,快如一柄飞镖。
灵渊剑派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他摇摇头,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祁渊谟不知背后已有人看穿他的武力值。那不属于林大,属于他的力量。
他跟着带路的小僧进了一间禅房。小僧向三人施了施礼后便离开了。
“小师父说寺中客房不多,这是最后一间,将就着住吧。”祁渊谟收拾好床褥,对他们说道。
林尖没有意见。这话主要是对白十九说的。
一路沉默的白十九抬眼望着眼前的大通铺,下意识抿了抿嘴角。
他没说话,祁渊谟却猜出他约莫从未住过这般朴素的地方。
富家公子嘛,能理解。“你要是实在介……”
祁渊谟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年小心地摆好靴子,沿着墙边直躺躺地钻进了被褥里。
这么急着睡觉吗?祁渊谟疑惑地想。
好在他们只是临时借住一晚,没那么多讲究,祁渊谟脱下外袍,一旁依样画葫芦的林尖把自己的外衣和师兄的一起放在床榻角落里。
“好了,睡吧。”祁渊谟看着林尖躺被窝里后,熄了油灯,禅房陷入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林尖原本和师兄隔了一人的空,祁渊谟一个没注意,身旁就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瓜。
“师兄,我有点冷。”林尖小声地咕哝着。放在以前他不敢这么和师兄说话,但这几日师兄对他几乎算是纵容。
他并不觉得冷,只是想靠近师兄一点,再靠近一点。
啪,祁渊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安静。”冷若寒霜的声音响起。
被制裁的林尖也不恼,周围虽是陌生的环境,可挨着大师兄,一下子安心了很多。如果师兄愿意每天给他买糖葫芦的话,就更好了……
林尖咽了咽口水,想着想着,很快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呼吸渐渐平缓。
祁渊谟略带嫌弃地给他扯了扯乱成一团的被子。
侧过头,白十九仍挨着角落,连呼吸都透着一丝小心。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祁渊谟猛地察觉到了异样。白十九的呼吸声太浅了!
祁渊谟立刻起身,靠近缩成一团的白十九,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还好,只是发了点低烧。
移开手,看到的却是白十九突然睁开的双眼,少年漆黑的瞳仁中泛着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