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符箓,属于日常佩戴的平安符,不需要做法,只需佩戴在身上,便能安抚神魂,明心静气,只消一直带着,在符箓上的灵气消耗完之前,便能一直起效。
然而就是这么两道极为日常的符箓,在碰到奥若拉时,一张无声自燃,一张符纸上的朱砂瞬间黯淡。
好在,这两道符箓勉强唤醒了不知沉溺于什么之中的奥若拉。
她下意识抓住手心里最后的那张静心符,目光与康拉德身侧的司澜对上,而后很快收回视线:“……我看到了,我听到了。”
奥若拉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干哑:“死去的魂灵在哭嚎,无数的不甘与怨念在聚集,有天火降下,万物成焚,有飞蝗过境,食人血肉,有……逆十字高悬,青蛙一样的脸庞中央,生出了第三只眼,猴子一样的嘴巴微笑着,自荆棘般的眼睫之中淌下猩红血泪。”
司澜听着,眉头不由皱起,而后再一次打量着这一处宏伟的建筑,但除却那股幽深晦涩的气息之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但奥若拉却未必是在臆想。
这个世界的灵感,灵性,更接近于华夏古时候所讲的慧根与悟性,是一种冥冥之中,和世界和天道有所感应的存在……也即是说,作为占星术士的奥若拉,在极高的灵感作用下,能够本能性的获取一些旁人所领会不到的东西,这属于是她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从命运中获取指引的本能。
司澜不知道奥若拉看到的存在象征着什么,作为本土施法者的康拉德却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魔眼教派。”
司澜一怔:“那是什么?”
“一个,追求知识与力量,不惜用灵魂与魔鬼做交易的隐秘教派,介于施法者和邪神使徒之间的,堕落者。”
说这话的却是炼金术师亚德里恩。
亚德里恩从略显得老旧的风衣口袋里抽出一双厚实的手套戴上,随后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周身铭刻着无数符文的左轮,一枚枚镌刻了魔纹印记的子弹被他压进了弹巢:
“如果是魔眼教派,我大概能知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小个子男人上前,一把推开了玫瑰大教堂的漆红大门。
三四米高的大门吱呀吱呀的打开了,一阵风从众人身后掠过,席卷着整个刮入教堂的主厅,于是整个主厅中的烛火一片摇曳。
司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每一根蜡烛上,被点燃的烛光里,都倒映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他们的灵魂被禁锢,他们的哭嚎被封锁,于是凝成了一根根蜡烛,于这过往的教堂之中悄无声息地挣扎着。
亚德里恩在大门开启的一瞬间,一发子弹便朝着正前方伫立着的画像射去,只是下一刻,身穿老旧风衣的小个子男人凭空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司澜缓缓抬头,对上了画像上,面容阴郁的画师。
这一刻,司澜身后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凭空消失不见——或者说,消失不见的,是司澜自己。
“失败的画作……”
“我再一次失败了……”
身穿青果领礼服,头发却黏连带着油腻的男人将手里的画笔往涮笔筒里一扔,溅起一片水花。
然而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隔着一层画布,司澜却能看到画像上的男人面前摆放着的画架上,画着的属于郑朝阳的身影:
黑色的衬衫,手腕上一串南红柿子红,缩在冬日的城市的角落里,躲避着风雪,能看得出衣着的单薄与寒冷。
然而那幅画作上,属于人脸的位置,却是像是融化了的沥青一般,黑色白色肉色红色混在一处往下流淌,而后干涸成一片乱七八糟的模样。
有什么声音在司澜耳畔嗡鸣,似是怒吼,似是咆哮,混杂在一起,让他想起当初从神陨中苏醒时,所面对着的那片诡异星空。
但比起那时候,这种层面的嗡鸣,更有些像是一只在人昏昏沉沉想要陷入沉眠时,却一直萦绕在脸前,告诉主人“我要吸血了”的惹人厌烦的蚊子。
司澜打量着那几乎与身后教堂大门一般高的画像,以及画像上站在画架前作画的画家,眉头渐渐皱起,看向画中人的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