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近乎于无信者的国度里,造成这种等级的灾厄出现,总要有人能站出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再是谁能争得阿尔艾弥亚公国大公爵位,反而是谁上位,则要面临来自诸多教会的问责,甚至要以性命填补进缺口里去的。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卡洛斯·艾尔肯公爵的出现,于是一场争夺异常激烈的继承人战争,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或者说,在现任的艾尔肯公爵,因教会问责、问罪,甚至给出“渎神”的判罚之后,在卡洛斯还没有继承人,于是继承权又该回归于几位原有的继承人之间时,这片战场上才会再一次弥漫起呛人的硝烟。
谁都知道,卡洛斯·艾尔肯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可谁又在乎呢?
伦恩按了按太阳穴:“……这太复杂了,我以为,我们是来传播女神的光辉,传播女神的教义,从而拿下整个阿尔艾弥亚公国,作为献给女神的新教区而来。”
杰尔森扬眉抿唇,隐约带着些许笑意:“其实你认为的也没错。”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伦恩一指公爵府的方向,那庞大的虚影依旧伫立,“那不是已经被捷足先登了么?”
“伦恩,伦恩,”杰尔森近乎叹息着,似乎被他打败了,“我说过,作为女神最忠实的仆人,不要总是和那些个贵族混迹在一起……目光总是要放在更宽广、更辽阔的世界,而不是在贵族制定的那些个游戏规则内,玩那些个心照不宣的把戏。”
“——泰因斯坦大陆,哪一位的神灵,哪一神系的教会,会拥有这么一株……树?”
“一株,兼容着死气和生命力的,树?”
伦恩怔住了,下意识拇指贴于掌心,中指与无名指并拢相对,交错后搭于胸前,闭眼朝着永眠女神祝祷,待他再次睁开眼看向那棵巨大的树影时,便不难发现那虚影上流转着的,是死气与生命力。
两者交融相错却不曾抵消,反而似是被一抹流金似的神光所中和。
“这,”伦恩怔住了,“这到底是什么?”
杰尔森起身,走到窗前,与伦恩并肩站着,一道看向那道虚影:“……大概是曾经哪一位古神,陨落时留下的恩赐物吧?它的气息,并不强大。”
伦恩看向杰尔森,经由启灵的眼睛瞳孔已经由蓝转变成了纯粹的黑:“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杰尔森撑着窗户,看着那屹立在黄昏中的参天虚影,微微笑了起来:“等。”
“据我所知,来到维隆卡的教会并不止我们永眠教会,但所有的教会,如今都已经有了无形的默契……”
“毕竟五级灾厄,是要拿命去填……我拿着教区的十一税,去填教区的灾厄事件没有问题,但,阿尔艾弥亚公国的税,跟我有什么关系?”
杰尔森很是带着几分叹息:“就算有,那也得先拿了我的命去填,那么,我立下的功劳,还有那些未来从阿尔艾弥亚收上来的税收,又该是便宜了谁?”
伦恩一时哑然。
杰尔森带着几分儒雅绅士的笑意,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丝巾,擦拭着方才在窗台上并没有沾上多少痕迹的灰尘,说话间尤有笑意:
“哪有这般的道理,你说呢?反倒是繁荣教会,想要重新拿回阿尔艾弥亚这个教区,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们得不到全部,分上一丁点的蛋糕,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足以打开阿尔艾弥亚公国的国门,划拨下几个省市,归为女神的教区。”
“哪怕大头都被繁荣教会拿去了又怎样?”
“想要重新吃下这块面包,繁荣教会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打落牙齿和血吞,你且瞧着,繁荣教会在阿尔艾弥亚吃的亏,早晚就得在阿尔艾弥亚、在新任的艾尔肯公爵身上,狠狠撕下一大片的血肉来。”
“而且,繁荣教会也需要在整个阿尔艾弥亚公国,重新建立起繁荣女神的威望,如今被推上艾尔肯公爵位置上的那位,亚尔维斯·艾尔肯公爵的私生子,不就是最好的,告诫世人不可渎神的,警告吗?”
“并且在下一任艾尔肯公爵继承人之间的战争,我们也已经拿到了入场券——而我们,到底付出了什么呢?”
杰尔森把丝巾整理好,重新塞回胸前的口袋里,面带微笑:“女神说过,太过贪婪的人,将会被贪婪所吞噬……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