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现在阴曹地府还在,足够少年去往十八层地狱里滚过一遭……
司澜心下百转,正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便听已经脱离了自己影响的少年恍惚着,混淆了梦境与现实,暗红色的血液在地上勾勒出繁复而又神秘的线条,且少年喃喃着的低语,司澜立在昏暗地窖中的整个身形都仿佛被时光凝固了一般,脑海中骤然掀起风暴:
屹立在诸神黄昏之中,葬送了诸神的最后一位神灵啊——
司澜不由挑眉:虽然但是,我是侥幸活到了最后,目睹了无数神陨,但这不意味着,是我葬送了他们,葬送了他们的,应该是人间香火,是新生的天道。
至于伟大而又充斥着死亡之意的,未知的存在——
司澜思索着伟大这么个词,总觉得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有些微妙,若只从字面意思来理解,或许曾经作为县城隍庙香火正鼎盛的时候,他被立在庙里的彩塑能称得上一声还算宏伟高大,旁的就算了。
剩下的话后半部分,司澜听过就算,并不入脑:城隍多为当地名人死后所封,便是民间偶有生祠,因其不在典籍,未经朝廷所允,大多也要归为淫祠,更别提得到天庭册封……哪一任的城隍不是死人受封而上任?至于未知,司澜也勉强能理解,毕竟可能跨了位面,在历史风俗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说你知道我到底是谁才有的鬼。
以及少年最后的那句整个阿尔艾弥亚公国的所有生灵为祭,这玩意儿吧……
华夏上下五千年,早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不兴血祭,你要真想的话,三牲也不是不行,但最好是熟的,生的他也不好下嘴啃不是?
思及卡洛斯如今是被推上前台的阿尔艾弥亚公国的大公,司澜掀起功德簿上卡洛斯的那一页,一直往下翻,于是肉眼看上去分明只有一指厚的功德簿,竟一时翻不到底。
司澜暗道一声果然:这是将整个阿尔艾弥亚公国都纳入了他的治下,归属他的管辖了,这么大的管辖范围,放在早些时候,他凭着这些人口,都能晋封都城隍——都城隍,算是城隍一途做到最顶端了。
能烧最大的香,能建最大的庙……
至于卡洛斯最后念诵到那所谓的“将世界送入无尽黑暗的未知主宰”时,司澜只有一种淡淡的糟心的疲惫,槽多无口到最后,所有的情绪沉淀着沉淀着,便也就成了一种波澜不惊:
“我总算是摸着一点儿,你怎么能被扣这么多的功德了……”
虽然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祝祷最后怎么指向了自己,但道家有“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说法,佛家也有“一善念者,易得善果报,一恶念者,亦得恶果报”的说法,体现在功德簿上,就是他硬生生被扣了一万的功德值。
司澜叹息着:还有,能有这样的祭祷词,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神仙吧?
所以,卡洛斯=邪教徒,被邪教徒所祝祷呼唤,最后降灵在此听他祈愿的司澜=邪神?
司澜按下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一时只觉着头疼:
先不管他到底信什么,就这么个破罐子破摔,被逼到绝路索性拉着所有人去死的性子一定得先给掰过来,剩下的……从功德簿里看来的那什么卡尔肯的灾厄,他也得先想个法子,看怎么着能不能给解决了,解决不了,就得周旋着看怎么能先把他的命给保下来。
毕竟熊孩子被逼到一定份儿上,是真敢拖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