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尾风台》
落定
柳着脱离了生命危险,面庞苍白,口上戴着氧气面罩,嘴唇颤抖,望着璩景,眼角流下一滴泪。
璩景站在她的床头,两人相对无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着两年前来到烟州青年音乐剧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区蕊。
她本来性子冷淡,总是独来独往,来剧团半年,和团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过多熟络。
真正和区蕊成为朋友,是在一次排练中。那天柳着不小心崴了脚,带团的老师问谁能陪着柳着去趟医院,区蕊自告奋勇,陪着她一起去了最近的医院。
柳着那时刚毕业,剧团的补贴当月还没下发,手头紧,区蕊二话不说就替她跑前跑后,又是帮她推轮椅,又是帮她垫医药费。
从那天之后,两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个人经常一起排练完,一起去食堂吃饭。
后来柳着的母亲需要做手术,区蕊听说了以后,还借了她五千块钱,但她手里也没有多少,只能眼睁睁看着柳着开始频繁在剧团请假。
柳着为了凑钱,搁置掉剧团日常的排练,开始频繁在外跑剧组,不停的找工作做业余跑龙套的演员。
剧组鱼龙混杂,涉世未深的柳着遇到了人生第一个深渊。
她疲于债务的情况,被一个制片人得知后,主动来找她,声称可以帮她解决困境,愿意借钱给她。
医院欠费许久,催缴电话如约而至。
柳着犹豫了几日后,还是去找了那个制片人。
在那间屋子里,将身体对准了摄像机,被拍下照片。
出了那间屋子,柳着攥着银行卡的手心连同心脏一同跌入谷底。
这笔钱帮她暂时解决了麻烦,却又引来更大的麻烦。
不怀好意寄到剧团寝室的照片恰巧被区蕊拦下,区蕊得知柳着的这件事情后,拽着她的胳膊要柳着跟着她去报警。
柳着甩开她的手,无助的捂着头:“区蕊,报警没有用的……”
区蕊看着她:“我们还钱,把钱还给他,把照片买回来……”
柳着抬头看向她,苦笑道:“钱已经交了医药费,没剩多少了。我还不起……”
区蕊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那之后的好几天,柳着都没在剧团见到区蕊,问了别人,都说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再见到区蕊是某一天,她惴惴不安的站在排练室镜子前发呆。
柳着走了过去,刚想问区蕊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就看见区蕊神神秘秘的拉她出了排练室。
区蕊眼神里有些迟疑,又有些坚定:“柳着,我想到帮你筹钱的办法了!”
柳着一头雾水,只当她在开玩笑:“区蕊,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区蕊看着她,笑了笑:“我没骗你,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既然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柳着看着区蕊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从哪筹钱?”
谁知她这么一问,区蕊反而不吭声了,只吞吞吐吐道:“你别管了,总之,我会帮你把钱借回来……”
柳着有些不放心,开口道:“小蕊,你别做傻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区蕊只点了点头,答应她道:“好。”
听到这里,璩景看着坐在询问室的柳着,开口问道:“区蕊后来真的帮你找来了钱?”
柳着的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了一下,良久未出声。
过了很久,她才又慢慢开口回忆道。
“我那时候已经离开剧团了,为了多赚钱天天待在影视城客串短剧。有天晚上,区蕊给我打电话,说要帮我还债,没多一会儿,她就往我卡上打了许多钱。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我打电话问她从哪里弄来的钱,她旁边似乎有人说话,只吞吞吐吐说有事要忙,稍后再给我回电话。”
“第二天,我等剧场表演结束后散场去找她,她慌慌张张的,说没时间和我去吃饭,有事要出去。之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蒋宇,满不在乎的从车上下来,带着区蕊一起走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她在微信上给我说,这个人是确山集团的公子哥,蒋宇答应,她如果和他在一起,可以借给她一大笔钱。”
深冬的烟州医院,特护病房里暖气开的充足,玻璃窗上水气弥漫,楼外城市的霓虹灯晕染在水雾朦胧的玻璃上。
璩景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听到这里,开口道:“她向蒋宇借的钱?”
柳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泪止不住的流:“如果我知道蒋宇是个人渣,我绝对就拦住她,不要她和那种人走到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都是我的错……”
璩景伸手从床头边的桌子上的纸抽里扯出几张面巾纸,递到柳着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