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杀了柳雀?”
苏尔诺点头:“肯定是他,味道最不会骗人。”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他说那晚他喝醉了,有证人,再者,你是柳雀的那八秒,可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没有。”苏尔诺泄气地摇头。
下一瞬她眼中又眸光闪动:“他比所有人都早退席,他有的是时间溜出去到柳雀家中行凶,醉酒或者也只是表象,如若他早就预谋杀害柳雀,那当晚喝酒就是做戏给他人看。”
“柳雀家中并非只有她一人,他是如何进入赵家而不惊动其他人?”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六个女死者难道全是他杀的?他如何做到的?”
苏尔诺紧拧着眉头,抿着红唇。
这个案子看似找到关键人物,实际陷入僵局。
她脑中浮现程枯的脸,年轻男子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多变动,称得上云淡风轻,儒雅君子。
他听闻自己要被抓进大牢,也无半点慌张。
祥叔尚且为他辩解,程杰书能为他担忧,唯独他自己毫无反应,像去到邻里家中串门一般。
这样的镇定,要么是他真的问心无愧,要么就是他运筹帷幄,早知自己能逃脱。
苏尔诺捏紧拳头,凉凉出声:“他肯定和案子有关系。”
暴雨渐弱,马车内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裴宁澄注视她良久,才道:“好。”
马车停在州府衙门阶下,苏尔诺起身欲要下车,手腕被人扯住。
裴宁澄如金石相击的声音从身后袭来,“他总有破绽,去找出来。”
她回头定定看过来:“好。”
雨后的州府衙门被笼在湿雾中,苏尔诺本就淋了半身雨,湿衣紧紧黏在身上,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禁不住冷,喷嚏连天。
眼角余光里一双纤尘不染的鞋靴靠近,她视线微顿,步子迈的更大。
靖王李佑偏偏截住她的去路。
“苏神医,这是受寒了?”
言语中带着笑,听起来心情不错。
苏尔诺只得停下行礼:“不碍事……阿欠……”
“拿着吧。”靖王屈尊降贵地递来一方洁白手帕。
苏尔诺顿了顿,这手帕是接还是不接呢?
靖王的手帕,必须得接。
“多谢靖王。”她接过手帕的瞬间,喷嚏又喷出去,只能顺手用手帕捂住鼻子。
裴宁澄在她身后蹙眉,“还不快去换身衣裳,别把寒气过给殿下。”
苏尔诺求之不得,顺坡下驴。
“殿下,下官先行一步。”
她溜得快,裴宁澄就没那么好运了。
靖王黑眸微狭,淡笑:“宁澄,听说你们今日抓到了嫌疑人?”
“确有此事。”
“是个什么人?姓甚名谁?”靖王饶有兴致,在太师椅上坐下,欲要长谈。
“制墨坊的伙计,程枯。”
靖王默念着程枯的名字思忖片刻,道:“姓程?我只知徽州程氏是制墨大家,程枯可是那个程家的人?”
“正是,他是程君集的养子。”
“哦?程老板竟在此处开了墨坊?”靖王盯着裴宁澄,“据我所知,程家治下严谨,商号名声也好,怎会出个这样的人物?”
“现下只是疑凶,并未定罪。”
靖王笑:“那便将程枯带过来,我见见。”
“正好,我要提审此人,殿下不如一起?”
“甚好。”
……
苏尔诺心神不宁地换了身衣裳出来,在游廊里撞见迎面来找人的叶奎。
“苏神医,你可算出来了,主子命你快去。”
“怎么了?”她有不好的预感。
叶奎叹气:“靖王召见了程枯,和他一见如故,现正在偏厅聊着呢。”
“一见如故?”
“靖王喜欢收藏古墨,程枯说起古墨来头头是道,还告诉靖王如何鉴别,怎么保存,还说他养父程君集保存了好几方上古的好墨。”
苏尔诺心中冷哼,李佑可不是爱墨之人,喜欢收藏古墨的是当今皇上。
皇上的寿辰马上要到了,靖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枯这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若是让他攀上了靖王,这个案子永远结不了。
“我看靖王喜欢这个程枯,要治罪,有难度。”
他们说话间已经到了偏厅,里面传来靖王的笑声:“程枯,你坐下回话。”
接着便是程枯说道:“靖王殿下,草民乃是戴罪之身,还是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