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错的父亲,尽管认亲后濮怀玉跟庄韫交流得更多,但她可以感受得到。
可濮怀玉说:“爸爸,我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你也不要因为我和爷爷吵架。”
“这怎么行呢?而且,这不是吵架……”
“为什么不行,要是看见您因为我和爷爷闹翻,我会很愧疚。”濮怀玉安慰地拍他的肩膀,“爷爷年纪大了,观念很难改变。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濮怀玉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并不需要孔老先生勉为其难的认可。
更何况,如果她在乎别人的看法,早就选择一蹶不振了。人的精力很有限,她只在乎自己应该在乎的人。
年夜饭在会客厅,很是丰盛,摆了一桌又一桌。不断有人围聚在孔老先生身边,不管他摆出何种脸色,都好像很高兴似的,有如没有情绪的假人。
和其他孩子不同,孔曜霖是被孔老爷子主动叫过去的。濮怀玉并不关心他们在聊什么,吃着开胃菜,和孔凝珂闲聊,回应着庄韫的关心,等待正餐开始。
一个青年来到餐桌边,昂起头:“濮怀玉,老先生让你去一趟。”
她面不改色喝一口温水:“我对你没有印象,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吗。”
庄韫也对老头子心怀怨气,拿了块小蛋糕放到濮怀玉面前,顺了顺她耳边的头发:“吃了这个,等会儿吃得下吧?正式开始还得过一阵子呢。”
“吃得下。”忽视旁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濮怀玉直接一口吃完,“酸酸的,感觉能吃的更多。”
青年气急离去。
稍后,孔曜霖尴尬地扶上濮怀玉的椅背:“小玉,跟爷爷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缓慢起身,淡淡道:“就当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
老头待会儿坐主桌,和他们同一桌,现在众星捧月着,撑着拐杖坐在高背椅上,还在室内戴上了复古的报童帽,就差叼个烟斗斜着眼看人。
青年挨着老头站,讽刺道:“这不是请过来了?刚才还一步都不愿意挪,连庄女士都像吃错药。看来不过是狐假虎威。”
孔曜霖刚要说话,濮怀玉开口:“既然我是狐狸,请问你,假的是那只老虎的威风?”
“当然是孔老——”
“谢谢你说我爸是老虎。”濮怀玉笑了笑,“老虎的孩子可不是狐狸,爸爸是大老虎,我就是小老虎。你没学过生物吗?”
大老虎和小老虎的话术让孔曜霖忍不住笑了,紧接着立马收敛,故作镇静。
青年肠子差点气打结:“你——”
“还有,什么叫‘庄女士吃错药’?我看,你和你父母要么都欠教养,要么嘴巴和屁股都安反了,臭气熏天。”濮怀玉瞥向一言不发的老爷子,语速飞快但不影响吐字,让青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一个晚辈敢随便诋毁长辈,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人觉得威风,我倒觉得是家门不幸。狐假虎威还给你。”
“爷爷!她这么说孙儿,你可千万要帮我做主啊!”
系统忍不住挠头:“我记得我不负责宅斗单元啊。”
濮怀玉差点笑出声:“搁这里搞封建社会,真幽默。”
孔老爷子没回答,对准备求情的孔曜霖压了压手腕,转向濮怀玉:“你自己觉得,你应该被怎么处理?”
“处理?”女孩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但她也只是挑了一下眉,“怎么,要杀了我吗?”
包括青年在内,都觉得在法治社会的背景下,濮怀玉的回答未免太过极端。
孔老爷子也很意外,但他很感兴趣:“你才十八岁,知道死是什么吗?”
濮怀玉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
这群人娴熟运用让人社会性死亡的手段,却对生理意义上的死亡避之不及,就好像他们所有的排挤和恃强凌弱至少相对于这种死亡绝对无害。
她很看不起。
就这一眼,孔老爷子便已经知道,这个面色沉静,却能够在三言两语中判断出不可为伍之人、进而果断脱离的女孩百分百认真,或许已经在鱼龙混杂的底层社会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死。
所以下一秒,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拿起拐杖对着她:“知道还不珍惜生命,随便拿死不死的开玩笑!回你的位置吃饭去!”
濮怀玉果断扭头,因为祖孙俩关系算不上好,连声招呼也没打。
她一走,孔老爷子用拐杖戳一下青年的膝盖,对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和刚才闹着玩的询问不同,孔老爷子冷声道:“你是该修身养性了,过了大年初一就跟你爸爸妈妈打道回府,什么时候没有这股见风使舵的劲儿,再回来过年。”
青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另一边,系统道:“那男的和他爸妈都被打入冷宫了。”
“这里毕竟不是宫斗文,我不想再听到这么封建的词。”
吃完年夜饭,餐桌上的人几乎都去看烟花跨年了。
“你要回卧室吗?”孔凝珂和她说悄悄话,“也带我一个。”
濮怀玉不置可否,脚步先行。
看过烟花,孔老爷子终于把所有人打发回房间,得空和妻子说两句话。
“琼英啊。”
奶奶没好气:“干什么?我还没有骂你发神经呢。”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孔老爷子很有兴致,拉住她,语气比起白天不止缓和了十分,说是百分都有,“这个濮家小玉,不仅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有我年轻时的风范,有血性,还有一身的反骨。”
奶奶还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现在是孔家的小玉。老孔,我告诉你,不止小玉跑路我要狠狠叫好,我自己刚刚也想走。”
“琼英,给我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