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叫我胜哥?”江胜吐了口烟,将那轻浮的凉薄掩藏在烟雾里,他不看高亮,因为他不想猜到,只用指尖掸了掸烟杆头上没掉下去的灰锅巴。
万一帆不抽烟,但是也不嫌弃他俩,小伙子蹲在一旁也跟着瞎乐。他杵在高亮旁边,胳膊去撞了撞他膝盖,也问道:“对啊,你为什么要叫他哥?”
“就是想叫。”高亮也没看江胜,视线停留在他拨烟的指尖上,他闷闷地笑。
“哎呦,就是想叫~”万一帆压着嗓子怪叫了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来了,他跑到江胜旁边去附耳对他说:“江胜我跟你说哦,班长他是个基佬的。”
高亮没生气,扯了脚边一根草去扔他,还在笑:“喂喂,万一帆,你能再大声点吗,我这个当事人都听到了。”
“卧槽。”江胜也笑了,他捏着烟的手一抖,心里无奈又好笑,以前八竿子打不着一个的,想不到居然在这儿给遇到个同好了。
许是他手抖幅度过大,高亮看见后心里咯噔一下,那点上头的火苗来势汹汹,他看向江胜那张仿佛很好哭的脸,脑子里已默默地把他带入了无数钙片主角。
家人们姐妹们,能谈个这样的我特么死而无憾啊。
高亮满腹幽怨地想着。
“真的假的啊?”江胜眉眼弯弯地看向高亮,“看不出来啊班长。”
高亮仿佛在他的笑意里得到了勇气,承认说:“啊……你,你笑什么啊。我们也是要看脸的好不?”
“我没笑什么,我看到万一帆笑我就想笑。”江胜轻咳两声,正了脸色。
“江胜你反应好奇葩!”万一帆犹如打开了话闸子,叽里呱啦了起来说着:“我一开始听到班长承认,都直接懵逼了。我心说果然是时代开放了啊,居然还有这么勇敢找爱的男同,哈哈哈可乐死我了。你知道不,我们亮哥本来是0,但是实在找不着只好憋成了1……江胜你特么,笑死,你还瞎乐,你也是男同吗?”
“瞎几把乱说。”江胜又被逗笑了,倒真不是话题原因,而是万一帆就像个显眼包,听他说话就跟讲相声似的有趣,这哥们一开口就自带喜剧天赋。
“我靠,万一帆,给人留点底裤不行吗?”高亮难得脸红了,他偷瞄了眼江胜,说:“什么1啊0的,我没计较这个。拜托!我只是谈过,我没跟人上过……唉,不提也罢,都特么的神经病,寻求刺激来的二货,我就没遇过个正经跟我谈的。”
江胜:“圈子就小众,没几个玩真的,你难不成还上表白墙去捞啊?”
“我傻逼了呗。”高亮低了低头,也掸了掸烟灰,声音有些郁闷,“我,谈过好几个了,乱七八糟加来认识的,感觉都特么跟过家家似的。”
万一帆及时补刀:“你不是傻逼了,你是青春期躁动了。”
“男女都一样,慢慢找、用心看。”江胜安慰起高亮来说:“将心比心,谁不想谈个正儿八经的对象啊。”
他说这话着实是发自内心了,自我感觉都散发着圣母的慈祥光辉。高亮看向他,抿着嘴笑,喉咙的话酝酿不已,最后却又变成了欲言又止。
万一帆突然提醒:“哎,是不是要下课了,我们集不集合啊?”
“要吧。”暗恋的人往往有一种天赋,总会是在人群中第一眼找到喜欢的人。江胜看见了李祠安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
下午三四点,太阳最烈的时候。李祠安难得怕热,胳膊也带上了冰袖,下课就是体训前的五圈热身,他随便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拉开肌肉,免得待会受伤。一班的同学懒懒散散地来集合了,他站上了主席台,正准备招呼集合,听到了班上不知哪位女生的一句调侃:“哎呦你盯人家哪儿看呢?”
“真的很那啥嘛……哈哈哈!”真是一览无余,李祠安看到那女生扫了自己一眼,好吧,他也猜到了她在看什么,那表情里大胆又带着羞怯,捂嘴笑的眉眼间书写着佻达和轻浪。
“……”他不吃这种性格的姑娘。
看似张扬开放的李祠安同学,骨子里其实还是保守派的调调,他喜欢上扬的唇角,也喜欢微眯的眉梢,喜欢欲盖弥彰的试探,更喜欢暗自神伤的心跳——这显然是个矫揉造作的文艺男。
这一扫视,他就漫不经心地,看到了江胜同学。他们视线相撞,李祠安发觉他的脸没那么红了,不是中暑,但是那目光游离又逃避得太过明显,看的都是……下面。
江胜再次重重地低下了头,可惜他在班上略高,埋头也躲不开注视。李祠安于是看到,他轻咬着嘴唇的烦躁,和渐渐泛红的耳垂。那是逃不掉的刻意,和藏不住的秘密,他和他同时心知肚明,空气里无法言说的燥热仿佛一触即燃。
李祠安轻咳一声,再开口,喉咙发干,也觉得今天热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