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走在雾气深重的夜色里,带着微微寒意的夜风拂过他颈间。此时已经是五月的第二天,这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日子,现在,他必须先赶到陋居去。
地平线一侧的黢黑天空开始染上浓重的蓝色,熹微的晨光穿透了凌晨的薄雾。哈利顶着一身露水来到弗雷德墓前,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姜红色的长发被利落地扎起来,因为常年高强度的运动身材结实健美,那是韦斯莱家的小女儿,霍利黑德哈比魁地奇球队的追球手,巫师界现在最受欢迎的运动员之一,也是他的未婚妻,金妮。
“金妮,好久不见。”
“嘿,哈利,真是好久不见。”
金妮大笑着,伸出双臂,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哈利。
对于一对长时间不见的未婚夫妻来说,或许这样的拥抱看起来有些生疏和客气,但哈利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应该怎么做或许更好一些,他总是这么笨拙,总是弄巧成拙。
他们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毕竟一个是经常忙碌在各地搜捕黑巫师的傲罗,一个是常年封闭训练打比赛的职业魁地奇球手,哈利决定先开口找些话题。
“金妮,恭喜,我买了所有关于上次那场比赛的报纸读了一遍,你在一场比赛里一个人进了十个球,真是让人惊叹的出色表现。很抱歉,我又没能去现场看你比赛。”
“不用道歉哈利,别在意,我知道你也很忙。”
金妮很平静,甚至很平淡地回到,她微笑着,看起来并不在意。
但曾经第一年里,他们还经常因为哈利答应过她要去现场看她比赛,却一次次失约而吵架,然后道歉,最后和好。彼时他还是刚结束训练的新人傲罗,而她是刚进魁地奇职业球队做替补的新人球员,他们彼此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希望得到对方的体谅和支持,最后却总是在很短暂的见面时间里,因为一些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开始的时候,每一次的争执都是在他们回到陋居以后,就不了了之——他们都没有办法,迎着韦斯莱夫妇期待而热情的笑容,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相互指责,他们做不到。
哈利觉得,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的问题、他的错——因为他的关系,金妮承受了比常人更大的压力。她并不希望被报纸写成靠救世主男朋友走后门进入职业球队的红头发小女友,动不动收到一些女巫寄来的莫名其妙的骚扰信件,虽然她一个魔咒就能轻易解决掉。她有自己的骄傲和梦想,她希望成为优秀的、可以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职业魁地奇球员,希望被人们所看到的、被记住的,是金妮·韦斯莱,不是哈利·波特的未婚妻。她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曾经即使带着伤也要在场上硬撑着,直到现在的她已经是受到无数人喜欢的、颇受瞩目的魁地奇明星,霍利黑德哈比优秀的追球手。
但是实际上,后来他们就不吵架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见面的机会变得更少。金妮学会了不报期望就不会失望,哈利也学会了收敛直白的脾气,他们都成长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能相互体谅。哈利买了金妮喜欢的红宝石戒指,他们在最亲密的几个朋友和亲人的见证下接受祝福,从情侣变为未婚夫妻,关系变得更为紧密,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又退回到更远的位置。
他们是情侣,是战友,是未婚夫妻,是曾经比一切都要亲密的两个人,最后为什么会这样生分和客气呢?
他们也曾甜蜜过、小心翼翼地经营维护彼此的关系。在一次次哈利从梦魇中惊醒时,都是金妮将他揽在怀抱里,安慰他、拥抱他,为他打开那盏灯。而他买来鲜花,挑选《巫师周刊》上推荐的餐厅邀请金妮,在下雨的时候两个人放弃伞和魔咒大笑着奔跑在雨幕中。只是他和金妮之间永远横亘着那场大战后刻画下无法治愈的伤痕,他们彼此默契地不再提起,哈利知道,他的梦魇永远不能像守护神驱散摄魂怪一样,被驱散了。
“你还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偷偷来看弗雷德。”
哈利沉默着没有回答,而金妮转过身,注视着自己哥哥弗雷德墓碑上那张年轻的、带着狡黠笑容的照片,如同他曾经每一次准备恶作剧之前,露出的笑容一样。
“弗雷德,你看,又一年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比你还大了哥哥——我们之中只有你可以永远年轻。”
金妮把一束鲜花放在了弗雷德墓前——虽然或许她的哥哥会在天上嘲笑她俗气又无趣吧,但每次她来这里都会带上花,如同她定格在鲜花一样年纪的兄长。
哈利并肩走在金妮身边,应她邀请准备步行返回陋居,品尝暌违许久的韦斯莱夫人制作的早餐。现在的陋居变得冷清寂寞了许多,比尔和芙蓉一直住在贝壳小屋,罗恩和珀西都在婚后搬去了各自的公寓,查理常年待在罗马尼亚,金妮因为训练和比赛经常是不在家的。至于乔治,他似乎像长在了韦斯莱把戏坊里一样,其他人多多少少还会抽空回陋居吃饭,只有他鲜少露面。哈利也慢慢在不知不觉间减少了独自来陋居拜访的次数,面对对待他如同亲生孩子的韦斯莱夫妇,他内心总是有隐隐的歉疚,想要补偿,却觉得怎么做都是错的。
“欢迎回家,孩子们。”
韦斯莱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地、热情地迎接拥抱他,亲吻哈利的面庞,这个给予他如家一样温暖的地方似乎从未变过,和这里的人们一样,永远会敞开接纳包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