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定了决心,“行,咱们离开这,明天就走。”
伊利亚立刻开心起来,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你想去哪里?”
其实他想去妈妈那里的,但很显然,正在忙于为魔族争取利益的森塔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帮不上她,起码不要去打扰她。
“我们回草原吧,内陆腹地的大草原,我是在那里出生的,我想孩子也会喜欢那里的。”
“好。”
两个人回到了伊利亚的出生地。
这是一个远离了现代文明的小村子,人家很少,房屋稀疏,每家占了一大块宅基地,勉强地种着常吃的蔬菜,看得出来,村子里的人们生活是很朴素的,因为养着一大群牛羊,所以每家每户都离不得村子。
据伊利亚说,他长到十几岁,森塔纳依然青春靓丽,为了不让人起疑,两人就离开了这里。
令江橫舟惊讶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一些老人记得伊利亚的样子,他们会在伊利亚经过时叫住他,询问他的亲人,似乎在确定这个年轻的男人跟三十多前的那对母子有无关联。
伊利亚每次都耐心地回答,眼神温和,语气和缓,因为他也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这些人中有几个看顾过童年时候的他,令他觉得亲切温暖。就是这里的风土人情,让他觉得世界就是这样的纯粹、简单。
回归草原的第四个月,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伊利亚似有所悟,对江橫舟道:“我感觉它想出来了。”
江橫舟眼睛睁大,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全身涌上股麻透了的感觉。
到这种时候,伊利亚倒是出乎意料地淡定,“我没有生它的器官,等一下你需要剖开我的肚子把它取出来。”
江橫舟的汗刷地一下冒出。
十分分钟后,乌尔林带着一整个医疗团队出现,小小的卧室挤满了人。
“快!动手布置!伊利亚就要生了,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我们要保证这个空间没有一点点细菌病毒……”
“他们是……一直在吗?”伊利亚出声。
“嗯,他们就住在五十公里外的那个村庄。”
说话之际,产室已布置完成,江橫舟轻抱起伊利亚放在床上,一时间,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都放在了伊利亚的肚子上,气氛前所未有地奇异。
伊利亚:……
“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它有些害羞呢。”伊利亚抚着肚子,脸色有点红。
乌尔林“啊”了一声,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天人交战的思考,半晌还是重重地点了头,拉着江橫舟仔细交代了他们研究过的生产步骤,亲自给江橫舟的双手进行仔细的消毒,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出去。
一扇门隔绝了屋外人的视线,也让屋内肚子里的小人动了一下。
伊利亚脑门出了些汗,“可以了,它现在就要……出来……”
讲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颤抖。
江橫舟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将一块干净的纱布放进伊利亚嘴里。按照无数次与乌尔林演练的那样,一手食指轻按伊利亚的额头,温和的异能快速进入伊利亚的身体,减轻他的痛苦。
另一只手攥起手术刀悬在伊利亚肚子上,将脑子里已经排演过无数次的动作再现,力道、角度、深度、长度全部完美复刻。他太熟悉伊利亚了,只是一刀,伊利亚的腹腔就打开到一个合适的大小,江橫舟看到了其中被胎膜包裹着的胎儿。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取出胎儿,割断脐带,带出胎盘,检查腹腔,大量注入异能,伤口缓慢地恢复如初。
伊利亚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声音,说实话,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受过无数比开腹更加痛苦、残忍的伤。
当一切结束,江橫舟才觉得自己被情绪束缚的魂魄回到了身体,他看到伊利亚对他微笑,那笑容苍白却温馨。
他的手抚摸上去,他的爱人啊。
“看看……孩子……”伊利亚虚弱地道。
像是才想起自己亲手剖出来的那个生命,江橫舟转头,看到那小婴儿全身光秃秃、湿淋淋,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他。
他笨拙地将婴儿包好,放在了伊利亚身侧。
这是伊利亚生的,带着他血脉的孩子。
一股从灵魂深处萌生的感动冲刷了全身,就像是随处漂浮的种子落入大地,远离故土的灵识回归家乡,生命在莽莽荒原上找到归处,成为了家的符号。
从今以后,他们三个人,拥有彼此,再无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