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二十六开始,青黎都跟着方翎混了。
青黎在徐家的家教工作早就腊月二十就停了,谭盈盈和老公要带着小儿子去日本泡温泉过春节。她后来又去培训机构上了几天课,等到企事业单位都放假了后,机构也彻底没学生可教了。方翎一早知道青黎留校,既没了工作,青黎肯定就宅在宿舍里的,一个人多孤单呀,于是三催四请把她喊到自己家里来住,顺便就在她家过年。
青黎扛不住方翎的热情,只好咬牙花了大几百买了些进口水果,提着礼物前去方家拜访。
原以为自己只是去走个过场,好宽了方翎的热情。
毕竟人的本性都是爱向上社交的,有钱人家更甚。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学生,方家家长肯定不喜欢女儿跟她亲近。坐了人家沙发,回头都要叫保姆拆洗换了、还要用酒精消毒的那种轻视。
结局是青黎没料到的。
方翎的父母都是高校老师,特别喜欢成绩好的学生。青黎不但成绩好,正是他们的心头爱,她模样又乖巧。穿着虽然寒酸了点,但是整洁而得体,说话也秀秀气气的,十分有礼。方翎还提起了大一那次她从楼上被挤摔下十几级台阶,是青黎背着她去医务室还没留下当代活雷锋名姓一事,再得知她是个孤儿,方翎父母便不由分说,竟是当场收她做了干女儿,干爸干妈还各自封了她两千块的大红包。
这事儿方翎最开心。她是独生女,打小就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的。
方翎妈妈给二人一序齿,两人是同年生人,但方翎要大青黎一个多月。方翎便更过不得了,马上自封长姐,也给青黎封了一千块的大红包。此后做个啥事儿或者出去玩儿,她都爱拉着干妹子陆青黎一道。
青黎眼眶发红。
一定是妈妈上天保佑,用另一种方式让她仍拥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
方家人既都是这样随和可亲的人,春节这段时间,青黎就安心在方翎家住下来了,过了一个比从前还要热闹的年。
跨年夜晚上,午夜十二点,听过了新年的钟声,青黎跟着方翎转场玩乐。
方翎男朋友蒋路开车来接两人出去玩通宵。
按照传统,这天晚上是要耍通宵的,俗称守岁。
蒋路抱怨女友不早点出门,现在车早就开不进CBD了,人都挤得水泄不通,只能走路过去。
他和江东成一群人一直都在外面玩儿,在最热闹的CBD不夜城听的跨年夜钟声。
方翎家教严格,她得在家里陪着父母亲戚看完了央视春晚才敢出门。
去的还是小圈子的人日常常去的那家会所,雅致,清幽,设施齐全,能把所有人都照顾到。
江东成等人这回见着青黎,都热情起来。一个个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玩笑也开得适宜。
青黎不是性格内向的人。不同于上次她是头回来,这一次,那些人她都已经认识了,又是故地重游,是以她应对如常,很快就跟方翎熟悉的那几个富二代玩在一起,一点没冷场。
过年期间方翎最爱个打麻将了,青黎玩不来其他的游戏,但麻将倒是会一点点。两个女孩子兴趣相投,于是几个富二代就轮流陪着她俩打麻将。
青黎微蹙秀眉把自己的麻将牌看来看去,最后挑了个二筒要扔出去。
身后忽的一把低沉醇厚的嗓声说:“别出这张。出旁边那张。”
青黎手一抖,捏在手里的二筒掉在桌上,牌面现了出来。
牌桌上几个原本一边打牌,一边抽科打诨,气氛欢乐,这下,像瞬间冰封了。四人中三个都不敢作声,也不动作。
只除了方翎。
“哈哈,落地沾灰,不准悔牌!我杠!”她大笑着一把将那张二筒抓了过去,然后从牌尾另抓了张起来,更激动了,“哎哟喂,终于让我下了个轿!”
说着话,丢了张牌出来,“六筒!”
顺便催下家:“江东成,该你摸牌了。”
江东成瞅瞅青黎身后那几个都在看她牌的大佬,冲方翎一龇牙,暗递眼色。
杨宏宇则干脆利落站起身来让座,“徐董、周总,你们来打吧,正好我们哥几个想去打斯诺克了。”跟着就和王猛两个找蒋路玩桌球去了。
青黎身后那人只旁若无人地继续指导她的牌技:“你看牌桌上这张牌一直没现过,要么就是在各人手上留着,要么就是还没摸到。但是没摸的牌只剩那么点了。四张牌,到这时候一张没现过,大概率在别人手里捏着的。你一打出去,不是给人碰,给人杠,就是放炮胡牌了。”他讲得细致又耐心。
江东成张了张嘴,迟疑着搭腔:“可不是嘛,我本来是要胡这张牌的。”说罢对方翎挤眉弄眼,意思是我大度,没跟你抢。
按规矩,胡牌是可以抢杠的。
方翎剜他一眼,“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一个小屁胡你都看得上?眼界放宽点,要胡就胡把大的,不是清一色,龙七对就不胡……”
江东成一把将自己的牌全部推倒,点着牌面:“看到没?清一色带钩!——算了,不跟你打了,技术又臭,动作又慢。”站起身让座。
方翎气不过,笑着追打了他两下又坐回牌桌来。
富二代没几个喜欢打麻将的,今晚纯粹是给两个女孩子陪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