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刚刚从裴恩秀口袋里摸出来的。

裴恩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在急救车车门关上的那几瞬，她清楚地看到了魏梨脸上的挑衅与嘲弄。

以及她的口型。

“滚蛋。”

***

游轮杀人案不到24小时就被侦破了，官方给出的答复是：三名恐怖分子均来自联邦以外的灰城，上船的目的则是抢钱，在作案的过程中失手杀了人。目前，恐怖分子已被全部控制。

此次恐怖事件引起了联邦高层的重视，海关边境第一时间进入黄色警戒状态，个别边境城市开始短暂封城。

第十七次人口信息核查工作仓促开启，一时人心惶惶。

联邦由东南西北四个大区组成，其中北区是富人区，东区是行|政经济集中地，而西区与南区大半都是贫民窟。

港城是联邦的中心城市之一，位于东区与北区的交界处，因遍布港口而得名。

联邦部分能排上名的财团也集中在这里。

裴魏两家的产业园区就只隔着一条迎宾大道。

“裴总！二小姐确实在游轮上，但她不是恐怖袭击的目标，目前已经离开医院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身形消瘦，在听到裴恩秀的近况时猛地呛咳起来，她苍白着脸，在残喘中红了眼，“医院？她受伤了！？魏梨也在船上，是不是她做的？”

“您宽心！”秘书连忙倒出两粒特效药，“二小姐是混乱中被误伤了。”

“那就好、那就好……”裴恩贤吃了药，咳嗽暂时止住了，“外面不太平，赶紧把她接回来。”

“是。”秘书刚放下水杯，余光中的人竟朝着前方直直栽了下去。

“裴总！”

惊呼中，鲜红的血液喷溅在玻璃上，裴恩贤倒在地上，她盯着对面的未光大厦，勉强牵动唇角，“封锁我病情加重的消息，尤其不能让魏家人知道。”

坐在未光大厦顶楼的魏梨听不见迎宾大道上有急救车正奔驰而过，她靠在沙发上，自斟自饮，手指轻晃，酒杯中的液体也跟着打旋。

冒着冷气的酒瓶上贴着标签——蓝布鲁斯科。

正是裴恩秀的味道。

魏梨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落喉间，挑起两声轻笑，她又想起了那人吃瘪的表情。

酒瓶中的液体见了底，她将最后一口饮下，然后摁开了播放键。

读取器里插着从裴恩秀兜里摸出来的芯片，电脑屏幕上先是出现了几秒的乱码，随后竟开始播放童谣。

魏梨凝视着眼前的动画片，唇角勾着的得意笑容缓缓淡去，那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这一次变得更加强烈。

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酒杯的频率无意识加快，最后，酒杯被一把敲在桌上。

魏梨呢喃着裴恩秀的名字，在咿呀咿呀的歌声里短暂地起了杀心。

通讯器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魏梨瞥了一眼，上面是一串加密的乱码，她犹豫片刻，接通了。

“哈喽~”

只一声，这欠揍的音调，她就听出是谁。

“你查我。”魏梨丝毫不意外，不仅仅是私人号码，兴许自己裸高多少，裴恩秀都已经知道了。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怎么能叫查呢，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玩味，魏梨忍住了挂断的冲动。

“动画片好看吗？”裴恩秀毫不掩饰地嘲笑。

魏梨并没有在被戏耍的情绪里沉溺，她转了话锋将对面人问得猝不及防。

“昨晚杀财政司副司长的人，是你吧？或者说，是你的同党，你们是哪个组织的呢？”

在看到动画片的那一刻，魏梨就回过神来。

裴恩秀并非预判了她会摸兜，这块芯片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芯片被拿走，真正的目标自然得以隐藏，等缓过神来，一切都迟了。

魏梨不清楚她昨夜上船的目的，又为何会受伤，但她可以肯定，如果裴恩秀上船是为了杀人，或者得到某些东西，那她已经得手了。

而自己却被那块芯片蒙蔽了心智，沾沾自喜。

裴恩秀的身份，只怕不简单。

“我是你的人啊。”裴恩秀顿了两秒，笑道：“这话不是你亲口说的嘛。”

“我以为你爱做狗，不爱做人呢。”

魏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裴恩秀又想起了她发病时汗涔涔，湿漉漉的可怜模样，那只手是何时探进兜里顺走芯片的，她不知道。

是色令智昏吗？

是伤得太重了吧。

裴恩秀如是想，低声喟叹，“我可以做你的狗啊，就怕你不愿意。”

魏梨毫不留情道：“我不喜欢疯狗。”

“你好绝情啊。”

魏梨想直接挂断电话，又听对面说：“芯片里的东西不重要，但是有些东西很重要，你看看吧。”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裴恩秀的语气依旧带着笑意，“你看了就知道。”

通讯器上突然闪出几张照片。

是一艘装满泰安思宁的走私船。

下一张，甲板上站着两个女人，而甲板一侧同样堆满了泰安思宁。

魏梨看见了自己的侧脸。

良久，听筒那边传来了声音，“魏代表，你说你没有卖翻版药，那这些照片算什么？”

裴恩秀原以为对面会诡辩，不料——

“中心安全局的地址是海洋大道131号，去告我啊。”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吗？”裴恩秀语调骤然冷下来。

“凭那几张模模糊糊的图片，就想指控我？”魏梨将通讯器扔在桌上，“即便我真的参与了翻版药走私，就算有我的正脸，又怎样呢？裴恩秀，港城有港城的规矩，你最好收敛一点。”

“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吗？”

“你来抓我啊，人赃并获，我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