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峒,你有所不知,当夜,我们探到沐家密室的时候,已近天明,机不可失,图宇轻功,远胜于我,又懂得破解机关,所以,我才派他,带几位兄弟,悄悄潜入,不料,却被突然回府的沐剑声撞见,为保行动,不至功败垂成,我才无奈出手,取了他的性命。多亏当晚,图宇急中生智,讲出几句满语,将祸水东引,让沐王府,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正勠力,清剿滇中反贼的朝廷身上,才免去了不少麻烦。这次行动,虽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算,顺利将经书带回,归途之中,我们如履薄冰,我看此事,不会和他们有关。”
“原来沐剑声,是被圣龙门的人杀死的,方怡这个狗贱人!一口咬定沐剑声的死,是皇上授意,要不是他们沐王府,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哪会把老子害成这样?!”韦小宝越想越气,满口白牙,都几乎挫碎。
话已至此,方思峒眼珠一转,又即拱手道:“大哥说的是,方才,是小弟失言,不过,小弟听说,日前,闯入新坛的窃贼,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图宇,率人前去追捕,竟然让他跑了,不知其中,是何道理?”
嵩山之事,图伦一行,走得甚急,个中原委,本无人知晓,可方思峒,却不曾料到,他会在途中,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向来,与他交好的虞詟。事败之后,本以为杀人灭口,便可瞒天过海,哪知虞詟,心系圣龙门的安危,见全舵兄弟,尽数殒命,虽早明死志,却也没忘,将他想要称帝的野心揭破。
真相败露,原必死无疑,幸得孟羽翾苦言劝诫,而他,又声泪俱下,道出云南,藏有经书的线索,并发誓,要在三月之内,将经书集齐,破解其中奥秘,方得将人头,暂寄项上。眼见图宇,受陈天器重,更随他亲赴云南,深恐其,会伺机将他除掉,报兄长殒命之仇,又知陈天,一向最恨叛徒,便欲借题发挥,假他之手,将图宇,和一众亲信,置于死地。
见陈天,将目光投来,图宇道:“大哥,当时,我们正分头,搜寻那小贼的去向,我手下几位兄弟,追到了一个小酒馆儿中,虽然,他腿脚麻利,身法灵活,但店内狭小,本应是如鳖在瓮,插翅难飞,却不想那天,酒馆儿里,坐着一个年轻高手,救走了他,才坏了我们的大事。我接到消息,和兄弟们,寻到了湖边,摆出‘夔龙星雷阵法’,可我们人手不够,阵位有缺,威力大减,再者,那人轻功精湛,十几个回合下来,我们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最后,他竟带着那小贼,向湖面冲去,踏着万顷碧波,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天点头道:“这件事,我也听你说起过,想不到这个人,竟身怀如此厉害的轻功,图宇,他的功夫,与你相比,如何呀?”
图宇赧颜道:“我自问,没这种本事。”
“不错,舵主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我们全都在场,都可以作证!”图宇身后众人,高声喊道。
“哼!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为信!图宇的轻功,虽非当世无双,也是百里挑一,追捕一个孩子,竟然失了手,还碰巧,遇到了世外高人,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另外,听说你舵中的兄弟,还被那人,用石灰眯了眼,看来,这位高手的武功,真是震古烁今呐。”
“你!”图宇,被噎得接不上话,当日之后,他也曾苦思冥想,那人轻功卓绝,又有神功护体,怎么竟然,会用那下三滥的石灰粉呢?可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分明是你们里应外合,觊觎大哥手上的《四十二章经》,然后,又编造故事,转移视线,使真相,不得大白于天下!”方思峒声音洪亮,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图宇,和那少年串通,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不错!不错!一面之词,难以服众!请大哥明断!!”人群中,又传来几声附和。
“方思峒!你自己无心练武,怎知世上,没有高手?!你言之凿凿,说我有意叛教,是不是怕有朝一日,我查出我哥,是怎么死的?!”
“你!”
不等方思峒接话,图宇转头,向陈天道:“大哥,那人所使的功夫,我从来没见过,只依稀记得儿时,听我哥说,有一门功夫,叫作‘仙影御风’,此功神妙无方,俊若飞鸿,凭虚凌空,登萍渡水,皆如履平地,现在想来,与当日情景,真十分相似。”
陈天点头道:“图伦的武学见识,的确远胜于你,只可惜……图宇,你稍安勿躁,你哥的死,将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原来这个图宇,是图伦的弟弟,怪不得有些面熟啊!想不到,他们真的为了一本书,而追杀项海,可是……”韦小宝,有些后悔,怨自己当时,只因项海所说,实在怪诞,便一点儿,都没将他的话,听进耳去,可如今再思,却又深觉,依旧一头雾水,目光,也终于,渐从孟羽翾身上移开。
叹惋一声,陈天又道:“今日方思峒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上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入关疗养在即,没能仔细,听你说个清楚,整件事,的确不可思议,如今,追捕可有进展?”
图宇面露喜色,成竹在胸,“上次之后,我坤龙舵丝毫不敢松懈,终日在附近搜寻,虽再没见到那小贼,却有幸,将那青年高手抓住,如今,正收押在牢中,个中是非曲直,相信大哥,一问便知。”
此话入耳,韦小宝暗觉不妙,他算好了方位,悄悄,向人群尾部撤去。稍后,牢房传来犯人,已经逃走的消息,堂内定然大乱,他便可趁机溜走,藏匿起来,日后再觅良机,逃出这龙潭虎穴。
方思峒一脸不屑,捋着胡子,阴阳怪气道:“上次,他能轻易,从你们手上逃走,何以这一次,会落在你们手里?那个所谓的高手,除了你们坤龙舵,谁也没见过,从街上随便掳个人来冒充便是,这一手,玩儿得可真是妙啊!”
图宇,向方思峒拱手作礼,“这次,真是多亏了方副使神机妙算,指点迷津,要不然,十个图宇,敲破脑袋也想不出从街上随便掳个人来欺骗大哥,这么好的点子!”
方思峒一怔,“你!你胡说什么?!”
图宇白了方思峒一眼,向陈天道:“照大哥吩咐,人一直,是由郑三和刘环看守着。”
陈天微笑颔首,“刘环,你去把人带来。”语罢,却见刘环依言远去的背影,身形步态,似乎有异,他眉心微拢,喝道:“刘环,你怎么了?!”
众人,循着陈天的目光,向刘环望来,图宇飞身追出,当即大惊,“是你?!”
“六骏腿”,素以刚猛见长,一旦踢出,便再无收功之能,劲力之烈,极易误伤他人,故而图宇,从不轻易使用,但想起在酒馆儿里,这人,对自己兄弟的羞辱,而今,竟又能只身,逃出牢房,立时怒极,深知当下,若不趁他负伤未愈,将其重创,势再难成擒。此刻,他已顾不得堂内众人的安危,与对手,所会的“护体神功”,右足顿起,如疾风扫叶,使出一招“蹄乌定蜀”,欺身攻上。
“再被他踢上一脚,非去见阎王爷不可。”韦小宝见图宇这腿,来势凶猛,自己,已经受了伤,人群之间,又根本,无处拔腿逃遁,当即抱住身旁一人,向图宇推去。
图宇不及变招,一腿,直向面门而来,“啊!”艳红的血花,化作细细秋雨,四散飘舞,轻洒在身畔,几人脸上,衣上,那被韦小宝奋力推来的倒霉鬼,就这样枉自送了性命。
“拦住他!”陈天怒眉疾喝,一声令下,堂下教众,立即排开阵势,封住了大堂,各个出口,里外三层,挺刃将韦小宝,困在中间。
适才一推,猛然牵动了伤口,韦小宝,忍着剧痛,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翻涌,他立在原地,急促地喘息着,随时,都可能昏倒。
一击不成,图宇就地,一式连环三跃,以一招“青骓逐电”,腾空而起,双腿力拔千钧,又接力,使上一招“伐赤申威”,向韦小宝袭来,然而,现在的他,只觉周身痛彻,再挪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