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愈:“别的路,您是说?”
于老师扶着腰坐直了些,来了精神:“既然你没有这样的心理障碍,那老师就直说了,曲红老师,你知道吧。”
向愈:“当然了。”可以说是华国舞蹈界没有人不认识这位老太太。
她是曾经华国舞剧院首席,多次将华国的舞蹈带到世界各国,哪怕是在世界所有国家,也都是享有盛名的,能登上教科书的水准。
虽然如今已差不多六十岁,仍是现任京大舞蹈系的最高荣誉终身教授,老太太于华国舞蹈界的贡献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完的,如果非要说,定能写出一本厚厚的书。
于老师:“曲红老师,是我的恩师。”
向愈有些吃惊地睁大眼:“您从来没说过。”
于老师面上难得出现了一些不好意思:“我学那点皮毛,坦言之,怎么能在外面给老师丢人。”
向愈不自觉想起前几天小然说自己以后要学师范,王鹏说的那句话。
“对我在学术界毫无威胁,但随时能让我在教育界身败名裂。”
向愈微笑,但他发自内心摇头:“老师您很好。”
不然小时候,妈妈也不会带着自己登门拜访找到于老师请求他收下自己,于老师的水平当然是很高的。
于老师都这样说,曲红老师更是能担当得起“造诣”二字了。
向愈耳濡目染,他是会跳芭蕾舞的,但妈妈观察过自己,他知道自己相比起芭蕾舞,更喜欢古典舞,于是毅然决然地将自己送到老师门下。
自己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虽然,她从来说的都是你喜欢就好,但他一直知道,妈妈看到他拿奖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骄傲。
每个孩子都希望能成为父母的骄傲,向愈并没什么例外。
“既然是为了你,你老师我也愿意舍下这张老脸,找恩师自荐一回。”
向愈:“您是想……”
曲红老师身为京大舞蹈系的教授,自然是有一定的推免权的,只是以她对学生要求的严格程度,向愈能不能够得到,还是个未知数,但于老师就是觉得,他可以。
如果年轻一辈的人要让他选择古典舞中的佼佼者,那向愈就是他见过最好的,没有之一,以至于之后的学生,都还要被他的光晕波及——“你们向愈学长要是当时做成这个样子,自己都会罚自己站半宿,你瞅瞅做的这是什么。”
向愈,有天赋还努力的人,一个活在于老师日常台词里的学长,谁都没见过。
于老师:“我给老师打电话,如果你妈妈在的话,未必用得上我,但既然如此,你背后也不是没人的,这个机会,老师帮你争。”
向愈不能出声,怕自己瞬间的哽咽被听出来。
于老师:“你值得更好的未来,因为你本身就很好,只要你还想跳舞,任何人放弃你,老师都不会放弃。”那是对一个天才的不尊重,也将会是自己的遗憾。
身为人师,学生站得够高,那就是他终生的荣耀。
向愈点头:“好。”
于老师松了口气,看着愈发有精神了:“下周周末老师就出院了,有个公开课,你来吧,孩子们都想见见你。”
向愈:“我?”
师娘在旁边笑起来:“你是不知道,他天天提你,那帮小子再看不着向愈学长,都以为你老师凭空捏造了这么个人,就为了多训他们两句,他叫你去,无非就是给他长长面子。”
于老师不赞同地看向师娘:“什么话,”又故作严厉的神情看向愈,语气也严肃起来,“咳咳,有阵子没跳了吧,仗着自己天赋好,都荒废了,这可不成。”
向愈本来坐在床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摘了帽子,示意师娘往后几步,在空地上做一串漂亮的“吸腿翻身”。
向愈觉着,照着之前还是有些迟钝了,但总归没差太多。
完后笑着看于老师:“这点儿地方,‘云里’我就不翻了?”
于老师想批评两句的话卡在嗓子里,有些人啊,就那天赋旁人真是羡慕不来的:“咳,来不来,给个话儿。”
向愈故意道:“那学校不好请假啊……”
“让你师娘去请,行了吧!不对啊,你小子今天肯定没请假!”
哎哟,真不巧,让您看出来了。
于老师:“多大了,还逃学!”
向愈:“这您可说错了啊,您的课我这些年可是一节都没逃过。”
于老师哼了声,就说是呢,要不是看这份儿上,你小子也不值当我费这么大心思。
向愈:“我去,”他突然说,“老师,我想好好跳,我还是喜欢跳舞。”他扣上帽子,眼神亮亮的:“谢谢师娘,也谢谢您能给我机会。”
于老师欣慰:“成了,一会儿班里老师该找了,又想罚站啊,从小到大还没站够,快走吧!”这是下逐客令了。
师娘:“甭理他,他就是嘴硬心软,不过小向愈……你这身上的衣裳怎么大两号儿呢,不是你的吧?”向愈从小注意形象,练功服都必须得合身儿才肯穿。
这都看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索琛非说外边儿晚上冷,半是强迫着他把自己的外套套上了。
向愈没回答:“您照顾好老师,辛苦了,让他一把年纪了悠着点儿。”要不是师娘打电话,于老师是如何也不可能把这事儿跟他说的。
师娘:“哎好,你路上慢点。”
向愈从医院出来,路过河边,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是有点儿冷,他把拉链拉上,半张脸埋在过于宽大的衣服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他想,他喜欢跳舞的,会一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