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空间逼仄,刚刚浮现的倦意也随之消散。
忍足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抱歉,今天让你久等了。”
她侧头回道:“没有的事,麻烦你来接我了。其实,梨乃跟我说一声,我自己坐出租车也可以的。”
他没有接话,只是打开导航,和她确认地址。
尽管是工作日,机场的人依旧很多。更糟糕的是,他们遇上了晚高峰。路况复杂,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暮色渐浓,车流如织,车内寂静无声。
良久,忍足出声:“现在有一点堵,如果困的话,可以睡一下。”
他看向侧视镜,顺势扫了她一眼。她回过头,与他的视线短暂相交。他很快移开目光,看向前方。
路边昏黄的灯光洒进车内,斑驳的光影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过他的脸庞。
她收回视线。
“没事,忍足桑不用管我。我待会儿回家再好好睡吧。”
“其实,刚刚就想说了。”他无奈地牵动嘴角,“‘忍足桑’没有必要吧。中学的时候也没怎么这么叫过,不是吗?像以前那样叫,或者,直接叫名字吧。”
她垂下眼眸,没有立刻接话。
中学。
这个词,好遥远。她的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抵触,薄纱一般,却让人无法忽视。
也许,确实没有必要。就像她自己说的,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但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个叫法,并且不想更改。
这或许是再幼稚不过的行为,但这称呼带来的距离感,让她感到舒适、安全。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当她觉得不得不说点什么时,藤堂奶奶的来电解救了她。她低声说了声“抱歉”,匆匆接起电话。
“奶奶,我已经到了。”
奶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梨乃接到你了?”
藤堂夕夏扫了一眼那双握住方向盘的大手,回复道:“嗯,在回家的路上了。我过几天就回祖屋,这边的事情忙完后跟你讲。”
奶奶又嘱咐了几句,两人挂了电话。
忍足没再提及先前悬在空中的对白,而是开口问道:“爷爷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爷爷前几年病了一场,但现在已经恢复了。”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数下,再次开口:“这次回来,是探亲?”
她摇头,诚实作答:“打算回来工作。”
考虑到爷爷奶奶年事已高,藤堂夕夏早就决定回国发展。今年六月,她大学毕业。由于当时实习项目尚未结束,她只好在英国多待了几个月。
忍足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阵低沉的“咕噜”声打断。
是藤堂夕夏的肚子......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数秒后,忍足没忍住轻笑出声。藤堂夕夏抿住唇,脸颊蓦地发烫,目光悄悄飘向窗外。
回家的路,好长啊。
“要去吃饭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
她强压下那股赧意,正色道:“不吃了吧。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他不再强求。
通过拥堵路段后,交通顺畅了许多。简单聊了几句近况,他们很快便抵达了藤堂家在东京的住宅。
车稳稳停住,藤堂夕夏解开安全带,露出礼貌的微笑,道:“今天麻烦你了,忍足桑。”
“不麻烦,我们其实住得很近。”
她开门的动作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条多余的信息,于是干脆不去理会,直接推开车门。忍足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她的行李。
临别之际,她再次道谢,正打算转身进屋,却被他叫住了脚步。
“稍等。”
他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大袋东西。
“这个给你。”
“诶?”
他面色平静,但递出东西的动作却十分坚定,不容推拒。
她犹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便当,还有大约三天的食材,肉类、蔬菜、饮料应有尽有。
她怔愣在原地,片刻后,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那我把钱给你。”
“好。”
她抬头看他。这个回复没有问题,但她仍感到惊讶。他勾起嘴角,与她对视。
印象中,尽管他常被向日吐槽欠钱不还,但她依稀记得他曾经送过她很久的牛奶,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如此干脆的一声“好”,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
他们,都变了许多吧。
她的目光漂移一瞬,随即匆忙地打开小包,翻找纸币。
半晌,她无奈地抬眸。
“抱歉忍足桑,我身上现在只有英镑。要不我去前面的ATM取给你吧?”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他将手插进口袋。与她的困窘截然不同,他看上去很悠闲。
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赖账呢?
她摆摆手,坚持要去。
“很快的,你等等我。”
他拦下她的脚步,压住嘴角的笑意,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线上转吧。你的号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