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六。”
“太晚了。”
“……”
跟了半天,发觉到前面的阮文成特意在找几个地方,只是在一次次失落后,他的步伐慌乱,闷着头往山上走。
走到前山半山腰的位置,应戾大步上前拍了阮文成的肩:“阮童生,聊聊。”
阮文成被吓得一哆嗦,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模样,他往后退了退,稳住声调问:“你是应戾?”
应戾一抬手要拽阮乐,却抓了个空,回头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掐腰气呼呼盯住他的人,他眼皮子一跳,走过去把人拉过来。
有阮乐在,应戾所说的话阮文成相信,特别在得知应戾知道阮信的下落后,他激动问道:“信哥儿在哪儿?!”
应戾:“阮信目前安全,他一旦回去,必会被阮安送去上林村。”
阮文成手在颤抖,他语调不稳:“我知道,我会去说通信哥儿的家人,我会娶信哥儿。”
应戾见阮乐抖得如同那风中落叶,对阮文成一点头,“我们先回去。”
回去路上,阮乐往后望,阮文成正抬头望月亮,他不解:“应戾,你怎么不告诉他信哥儿就在山上?”
应戾扶住阮乐的胳膊防止他摔倒:“他一个汉子,这点事情解决不了,让阮信嫁给他,以后怕也不安生。”
阮乐呆呆看应戾,眼眸的崇拜几乎溢出来:“应戾,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应戾忍住笑,反问:“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阮乐认真想了会儿:“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吗?”
应戾:“……怎么这么问?”
阮乐嘿嘿一笑:“我想娘了。”
应戾低头看到阮乐在揉眼眶,拉住他拐道往地里走,他们村里的人去世后,大多会埋在自家的地里。
一刻钟后,阮乐看了看身边的应戾,又看了看娘的坟,不知怎么,感觉怪怪的。
应戾:“既然想了,就来看看。”
夜色浓重,不远处的树叶哗哗作响,往常在这个时候,阮乐要么睡着,要么躲在被窝瑟瑟发抖,他害怕黑夜。
可今日在外面,他却一点也不怕,更何况他现在是站在娘的坟前。
这是娘的坟。
阮乐蹲下身抱住膝盖,望着木牌道:“娘,我旁边的人是应戾,是咱们家新的上门女婿,阮大牛不好,我不要他。应戾好,我要他。”
“娘,我刚知道,原来想你了,我是能来看你的。”
·
翌日阮乐醒来时已到午时,他眯眼嘴巴微张地坐着发呆,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记忆慢慢回笼。
昨个半夜他和娘说了许久的话,回来路上他实在困得不行,是应戾背他回来的。
背回来的啊。
穿好衣裳梳了头发,烧了温水用牙粉刷了牙洗了脸,又吃了几个芋头当早饭。
阮乐慢慢的、慢慢的脸颊染上红晕,他也不知为什么要脸红,可一想到昨个他趴在应戾背上时,内心冒出了一股羞耻。
和之前扛着的感觉完全不同,浑厚气息中侵略性又极强。
拍了拍脸,阮乐出去吸了一大口冷风,又哆哆嗦嗦跑回灶前,找寻那剩余的温暖。
下午阮乐扒了扒自家吃的,用小篮子装了芋头,又装了不少精细白面,锁了门上山给信哥儿送去。
今个天冷,上山的人不多,阮乐正走得认真,身后突然传来踩树枝的声响,他下意识看过去,一片麻布衣裳一闪而过。
阮乐的汗毛竖了起来,他两只手攥紧,瞪大眼珠子,快步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怕的实在走不动,找了个高大的树用牙咬住篮子,迅速爬上去,坐在树干上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汉子左右张望,没看到人还挺奇怪。
阮乐捂住眼往下看了看,他认识这个汉子,这是信哥儿的大哥。
必是逮信哥儿回去的!
阮乐抿紧唇,呼吸逐渐放轻。
底下的人在附近找了好几圈,没找到无奈离开。
阮乐却被冷风吹僵了身体,他想下去,发觉到浑身没劲,他赶紧抱住树干,以免自己倒下。
背上的冷汗消散,风一吹,阮乐直打哆嗦,他想喊娘,想到娘不在了。
又想喊应戾,可应戾又不在他身边。
他擦了擦快涌出的眼泪,用力揉了揉脸颊,让牙齿不再发颤,他咬紧了篮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挪了一半左右,阮乐抽了抽鼻涕,右脚猛地一抽筋,他身形不稳往下倒。
这时的阮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要去见娘了!
可想象中的疼没有袭来,他反倒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