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书,”司空澹一回头,却见小孩怔愣地望着他们,便也不闹了,“文章作好了?”
温同书回过神,赶紧看了一眼刚写完的文章,点头道:“嗯,刚刚写好。”
司空澹把儿子从身上拽下去,让他在一旁坐好,才让温同书过来:“拿过来吧,先生给你看看。”
温同书预感到看文章就要挨打,却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双手捧着作好的文章,规规矩矩地走到先生的桌案前,递了过去。
小孩已经安心写时文了,虽然刚开始学,但才气已显,这样普通的题目也作得颇佳,跟司空靖当年差不多。
“靖儿,”司空澹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你瞧瞧,同书的文章是不是比你从前作得好?”
司空靖飞过去一个白眼,道:“爹现在最喜欢同书,同书自然什么都比我好。”
司空澹被他逗笑了,顺着他的话道:“这倒是真的,同书确实比你好不少。”
司空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本该是让人开心的话,可温同书听了,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先生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到底是个外人,再怎么也不能越过人家父子去。那些话,不过是越说,越显出他父子二人亲密无间罢了。
方才师兄和先生争夺的东西已经收起来了,温同书一时有些好奇,不知他们抢的是什么,罢了,人家的天伦之乐,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胡思乱想间,司空澹已看完他的文章:“同书,过来吧。”
温同书知道该挨戒尺了,却也不似平常那样害怕,只是闷闷的,起身绕过师兄,跪坐在先生身旁,还不待先生开口,便自觉褪了下裳,乖乖趴伏在桌案上。
“今日倒是乖觉,我还没说要打呢,先起来。”
温同书被说得不好意思,只得悻悻起身,连裤子也不拉,就光着小屁股跪坐在脚后跟上。
司空澹把文章放到他跟前,道:“时文倒是作出来了,只是束手束脚的,怎么?不敢写?”
温同书听不明白,傻愣愣地看着先生,不说话。司空澹便继续解释:“让你写孝,你便全用孝之一事,掌故都用二十四孝,这还有什么新意?你是爱读书的人,难不成一说孝就只能想起这些东西来?”
温同书小脑瓜转了转,想,倒也不是,但是,写这个肯定对嘛!
“你担心写别的会出错是不是?”
温同书诚实地点点头。
“你一担心就被束住了手脚,这也不敢写,那也不敢写,写出来的东西呆板无趣,平白浪费了你的才华。”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司空靖在一旁听着,生怕小孩受了委屈,忙道:“爹,您刚才还说同书文章作得好,现在又说呆板无趣,您怎么反复无常呢?”
司空澹轻轻瞪了儿子一眼:“跟你这种没有天赋的人比,自然强得多,同书是天生要作文章的,不一样。”
“哦,那是因为同书特别聪明,您要求才这么高咯?”
司空澹禁不住笑出了声,转向温同书,问:“你师兄成日这么拐着弯夸你?”
温同书一颗心还挂在文章上,听先生和师兄说了几句,都没反应过来,轻轻地“啊”了一声,显得格外懵懂。
司空澹无奈地摇摇头:“你师兄非说你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倒是呆得很。罢了,不逗你了,文章的问题已经同你说了,掌故不要太拘泥,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你可以写得不好,但不要写得没意思,懂吗?”
温同书点了点头。
“之后文章拿回去改,还是同样,改好了拿来找我,明白吗?”
想起之前的事,温同书还有些后怕,眨眨眼,坚定道:“明白。”
司空澹从盒子里取出戒尺,点点桌面:“好了,伏上来吧。”
还是要挨打,温同书不敢对先生抱怨,却满是哀怨地看了师兄一眼,随后慢慢趴伏到桌上,露出白皙的两团肉来。
取出的戒尺是暗红色的,深沉的色泽搭上来时,白皙的皮肉上显得更加无辜和脆弱。温同书比同龄人瘦弱一些,戒尺能轻松跨过身后两团肉,只要一甩下去,没有一处能逃过责打。
温同书看不见身后的光景,但他能感觉到戒尺光滑冰凉的触感,甚至能想象出这戒尺扬起又责下时的沉重感,还有尺尾流苏晃起的弧度。